雍親王妃又有了身孕的消息在府裡傳開,同時也已經傳到了宮裡。
原本給雍王妃診脈的便是太醫。
當時太醫在回宮的途中,雍親王自然還沒收到信兒。等雍親王到家的時候,太醫差不多也回到了宮裡,康熙帝他們自然也知曉了這個事兒。
雍親王知道後也遣了人送消息進宮。畢竟是有了子嗣的大事,他總得給自家親人們分享一番喜悅才行。
康熙帝聞言大喜,當即讓人準備了兩大箱子好物準備送去雍親王府。
等東西準備好後已經天色暗了下來。得虧了梁九功看天色已晚給勸住了:“皇上,如今都夜深了,想必王妃也已經安睡,倘若現在送去的話,豈不是要勞煩王妃起來謝恩?倒不如明兒一早再送。”
康熙帝覺得此言有理:“就照你說的辦。”而後哈哈笑著自回房去歇著了。
永和宮裡自然也是歡喜一片,德妃晚上都睡不著了,拉著身邊姑姑非要給小孩子提早做新衣裳。
翊坤宮內。
宜妃不由得有些難受:“那老四媳婦兒也是真有福氣。”這麼能生。而且生的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比一個好看,氣死個人。
嬤嬤勸她:“九爺府裡的孩子比雍親王府裡的多,您愁什麼。”
“胤禟府裡的加起來都不如弘暉一個討皇上喜歡!”宜妃氣道:“再加上晨姐兒、元壽,雍親王府的孩子三個就抵了旁人家三十個了。如今再有個!嗬……他們還給不給旁人活路了?”
宜妃年紀大了,一生氣難免氣喘籲籲。
嬤嬤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著氣兒:“您彆急,那孩子不是還沒生下來嗎?讓九福晉多生幾個,氣死他們。”
“有道理,明兒我得叮囑叮囑胤禟。”宜妃在嬤嬤的攙扶下,好歹是肯進屋歇息去了。
珞佳凝這天晚上直接睡了個大早。
胤禛自打知道了她有身孕,便小心嗬護著她,甚至她坐下的時候他都要親自伸手扶著,唯恐一個不小心就碰到了她。
珞佳凝當真是哭笑不得:“四爺何至於如此?我以往有孕的時候也沒見你如此謹小慎微,怎的今日便成了這個樣子?”
“以往的時候便也罷了,年輕的時候怎樣都好。如今你年歲稍大一些,我恐你懷孕生產會比年少時候要辛苦,自然緊張你一些。”胤禛說著,給她端了一杯水:“今日早些休息。明日說不準要進宮去見皇阿瑪和母妃他們。”
珞佳凝心中了然,又不能和他說起健康藥水的事兒從而讓他不再擔憂,看他這般緊張她,索性早早歇了。
結果第二天她起得太早了些,天剛蒙蒙亮就睜開眼睡不著,隻能起身。
下了床榻,珞佳凝見院子裡有人影,就出門問道:“四爺怎的沒去上朝?”按理來說,四阿哥這個時候合該在宮裡上朝才是,沒道理此刻還在家中。
胤禛指著院子裡兩個新搬過來的大箱子:“一大早皇阿瑪就遣了人送賞賜到家中,又說我今日不必上早朝,準我一日的假日陪伴你。今兒倒是不用趕著去辦差了。”
夫妻倆就手挽著手一起吃了個早膳。飯後,又商議著今日去宮裡給皇上謝恩的事情。
其實康熙帝讓人送了東西過來的時候,也順帶著說四福晉不便來回奔波,謝恩之事可以免了。
胤禛卻思量著另外一件事,與四福晉道:“一會兒你不必進宮去了,我卻是要過去一趟。”
珞佳凝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有什麼大事要做,不由問了句:“四爺不需要我陪著麼?”
“你莫要去了。”胤禛笑道:“孩兒和你多歇幾日。等到孩子穩住了,再進宮也不遲。”
夫妻倆說著話的功夫,胤禛已經踱步到了珞佳凝的書桌旁邊。他看有幾個卷著的畫軸,順勢打開來看了一眼。
當他拿到左手邊第二個畫軸的時候,馥容恍然記起了什麼,不由笑道:“之前福晉得了這一幅畫的時候,翠鶯還沒生,當時翠鶯打趣福晉,說‘拿了這個畫怕是會有孕’,是好兆頭。結果不曾想,翠鶯生了孩子過了些日子,福晉便診出喜脈。”
珞佳凝歎了口氣:“真是沒想到。隨隨便便一句話竟然成真。”
此時胤禛已經將畫軸打開。
上麵赫然是一群孩童,有的尚在繈褓之中,有的已經能夠跌跌撞撞跑著鬨著了。落款的地方注明了這幅畫是叫《百子千孫圖》,作者是江南一個士子,小有名氣,並不是多麼厲害的人物。
胤禛發現,這圖的寓意不錯,隻是畫者的功力有限所以不夠完美。
“這幅畫是十三弟妹送給我的。”珞佳凝道:“當時十三弟得了這幅畫,給她獻寶來著。她覺得咱們府裡孩子少,順手給了我。結果……”
結果她就真懷上了。
胤禛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正準備把畫軸重新卷好,可他看著畫上稚氣可愛的孩童們,忽然靈光一閃,有了主意。
“我一會兒進宮的時候帶著它。”胤禛緩緩開口:“和皇阿瑪一起品鑒一番。”
珞佳凝忙伸手抓住畫軸不鬆手:“這不過是江南士子的一副頗為不錯的畫罷了,還不至於能送去殿裡找皇阿瑪談論它。你換一個拿去吧。”
她其實有些疑惑。未來雍正帝的審美其實一直都很在線,怎麼今兒一反常態起來。
胤禛莞爾:“我既是說了拿它去和皇阿瑪一同觀摩,自然有我的用意。”
他看看天色,沉吟片刻:“不過現在拿過去確實不妥當,時間門不太合適。這樣吧。不若你把畫先給了我,我估摸著什麼時候到了恰當的時間門,再拿去給皇阿瑪看。”
珞佳凝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八成肚子裡又有了什麼壞水。
也罷。反正夫妻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要給他便是。珞佳凝終究是鬆了手,讓四阿哥把畫拿走。
隻是她不太放心胤禛自己在那邊謀劃著什麼,於是和他提了一個交換條件:“四爺帶著畫進宮給皇阿瑪看,可以。但你得把我一起帶上。”
胤禛輕輕蹙眉:“但……”
“我不會給四爺拖後腿的。”珞佳凝十分肯定地說道:“我隻想著,萬一四爺的計劃有變,我好歹能幫忙一二。至於孩子。”
她笑著撫了撫小腹:“他一定會沒事的,你放心就是。”
胤禛雖然心裡頭有了計劃,但是在他看來,老婆孩子比什麼都重要。與其為了他的計劃而讓老婆孩子冒險,那他寧願另外換一個計劃。
“不成。”胤禛斷然道:“這畫我不帶著了,你安心在家等我。我另外想法子。”
珞佳凝把畫塞回他的手中,微笑:“我想跟著四爺去,並非是因為四爺拿了這幅畫,而是我發現四爺今日有大事要謀劃。我擔心四爺,故而要跟著。”
“那你更不能去了。”
“我必須去。”珞佳凝認真道:“與其在家裡提心吊膽地等著你,還不如與你相伴,有個照應。”
見四福晉堅持著如此,四阿哥很是猶豫了好半晌,最終遲疑著點點頭:“那你不準隨便亂走動。進宮後直接跟著我。”
珞佳凝這便應了下來。
不多會兒,夫妻倆一起坐車往宮裡行去。
入宮後,胤禛帶著四福晉先去給太後和德妃請了安,又看天色覺得差不多了,方才朝著乾清宮行去。
康熙帝本在批閱奏章,聽聞雍親王夫妻倆來了,不由大喜。
眼看著這夫妻倆已經進了屋門,他便擱下了朱筆,指著門口剛剛進來的兩人與梁九功說:“看看這夫妻倆,恃寵而驕。不成樣子。”
他這是在指夫妻倆進了宮後沒有先給他請安,而是最後來了他這裡,
珞佳凝笑著行了過去:“皇阿瑪可真是冤枉了我們。四爺說了,先去太後和母妃那裡,聽兩位長輩說說中年壞了孩子需要注意什麼,再來皇阿瑪這邊給您請安。四爺是擔憂我年紀大了,懷孕不必年少時候輕便,方才有此安排。”
康熙帝其實也沒生氣,但他故意板著臉問雍親王:“可有此事?”
胤禛微笑:“單看皇阿瑪怎麼想了。”
康熙帝指著他,扭頭與四福晉說:“你得管管他。以前多老實的一個孩子,現在越來越滑頭。”
三人說笑了一會兒,胤禛拿起帶來的畫軸走到了康熙帝的桌案邊。
“兒臣得了一幅江南名士畫的‘百子千孫圖’,特意帶來給皇阿瑪一起觀賞。”胤禛含笑道:“不知怎的,兒臣看此畫的技藝十分出眾,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也想讓皇阿瑪一起瞧瞧。”
康熙帝便看了幾眼。
康熙帝還是有些欣賞水平的,見他這幅畫雖然不錯,卻還沒有到了非要收藏的地步,就含蓄地說:“胤禛你眼光不錯。隻是這種畫兒,在屋裡隨便掛掛應景尚可,至於其他,倒也罷了。”
康熙帝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四兒子的鑒賞水平其實是很可以的。
在他看來,老四不過是因為有了這個畫後又得了孩兒,所以欣賞的時候受到了心情的影響,故而覺得這個畫作十分出眾。
等到老四從“又要有孩子”的這種心態中脫離,自然能發現這個畫作也不過如此而已。所以他才這樣含蓄地勸了勸。
誰知老四脾氣的執拗勁兒上來了:“兒臣覺得此人技藝十分精妙,隻是沒尋到知己而已。兒臣算是其中一個知己,倘若再有旁人也覺得好,那便極妙了……”
說到這兒,胤禛忽然麵露欣喜。
“聽聞二皇兄最近在鹹陽宮裡苦練畫技,不知最近可有精進?”胤禛目露期盼地說著:“皇阿瑪,兒臣有個提議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康熙帝心情愉悅,順勢道:“你但說無妨。”
“兒臣想請了二皇兄一起來觀摩此畫,共同談論此畫的優劣之處。”胤禛語氣謙遜:“倘若隻兒臣一人說這個畫好,不過是一麵之詞罷了。讓二皇兄一起討論,才能發現它是否真的如兒臣想得那麼美好。”
康熙帝想想,覺得這個要求沒什麼,自然允了下來,當即讓梁九功去鹹陽宮一趟,叫二皇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