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魂火持續燃燒,畫麵還在繼續。
妖域,一點一點展現於人前。又恰好,讓空桑門觀禮的修士,以及,留影石前的修士,都看到了。
許許多多的妖魔,從畫麵中一閃而逝。
直到有一個天階大妖出現,他終於注意到了師父和木懷柔的奇怪之處,接下來,就是一次險之又險的追殺。
木懷柔受傷了。
師父的情況,卻看不太清楚。
接下來的畫麵就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凶險,畫麵也格外散亂,這些在外人看來驚心動魄的場麵,對師父來說,反而不重要。
她魂火燃燒所展示出來的東西,是她最深刻的記憶,她想要大家看到的是妖域的真相,她自己的安危,在她看來,無關緊要。
因此,畫麵模糊,並且一閃而逝。
倒是木懷柔,一直有出現在畫麵之中,也就是說,他在師父的記憶裡越來越重要。
木懷柔身上的傷越來越重,他原本隻是沒有腿,到後來,他已經沒辦法維持人形。
他變成了一朵食人花,連花型都縮小了,原本碩大的花盤隻剩下了巴掌大,被輕輕地放在了手掌心裡,宛如一朵紅玫瑰。
那隻手上有很多傷口,傷口內滲出的血水都不是紅色,而是幽幽的紫。
師父元神曾經進到了妖域,她又是受的妖界至尊天珩的影響,因此不是普通的感染,她,朝著妖魔變化,連血液都已經變了顏色。
蘇飴糖有種預感,現在,距離師父燃燒元神,已經很近了。
眼前出現了一麵水鏡。
蘇飴糖第一次從鏡子裡真正的看到了師父。
她麵容憔悴,眼睛變成了深邃的紫色,臉上已經有了奇怪的花紋,一身妖氣。她現在有點兒像天階妖魔裡的紫魅,被紫魅襲擊的人修,會成為花瓶,養出一種妖域裡唯一能夠存活的魂花。
紫色魅影連成一片勾人心神,無數屍骨堆積在地下,而妖魔藏匿其中,一妖便是一域,很難被消滅。
師父,變成了大妖。但她神識清醒,跟那些被感染後發狂的修士完全不同。
她麵對水鏡,將手裡的“紅玫瑰”輕輕彆在了發髻上。
透過那麵鏡子,蘇飴糖還看到,身後有無數妖魔襲來,她背對的是,千軍萬馬。
那樣的畫麵,叫人的心驟然緊繃。
師父回頭刹那,身體轟散崩裂,元神化作烈焰,直衝天幕。那把火,好似燒透了那張紙,將她!她所看到的一切,透過那層屏障,傳到了修真界,傳到了眾人眼前。
在燃燒元神時,她還是清醒的。
她的元神沒有掙紮,沒有哀嚎,衝天的火柱刺破了妖域的天空,她在火中微笑。
“燃燒元神還能麵不改色,怎麼可能呢?”
為何不可?
因為這個人,曾經為了壓製修為,用火焰淬煉金丹,硬生生的提高了金丹轉數,連金丹都能鍛造淬煉,天天以火焰焚燒,元神燃燒的痛苦,她自然也能承受。
她的身上有無數的奇跡。
她一直在打破不可能。
在最後的時刻,空氣好似扭曲起來,蘇飴糖注意到,師父身後,突兀的出現了一道裂隙。那些隨時可能出現,無處不在的虛空裂隙,將那片天地撕開了一條縫。
都有火焰飄進了裂縫之中。
與此同時,師父頭上的花驟然變大,拽著師父那一點兒魂火,撞入裂隙。
在最後的瞬間,它將師父的元神一口吞沒,徹底消失不見。
沒有火,沒有光,隻剩下一盞冰冷的魂燈,被蘇飴糖緊緊握在手中。
最後出現的虛空裂縫,原本給了蘇飴糖一絲希望。
可魂火熄滅,則說明師父的元神徹底湮滅,消散在這片天地之間。手裡的燈,又明明白白的寫下了最後的結局。
“師父,我現在已經是九品至尊了,我已經站在天下之巔,你想要看到的那一天已經到來……”
你,回來看看……
回來看看我呀……
蘇飴糖泣不成聲。
底下,許多人眼裡都有淚。泉初見揉了下眼睛,她一直覺得自己也成做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哪怕無人知曉。
可如今比起來,她做得那些算得了什麼啊?
泉家封印懷骨劍,本質是贖罪。
因為懷骨劍,是泉家那位煉製出來的,劍下亡魂無數。
而南琉璃,她是真的心懷天下蒼生。
她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敬佩一個人。
泉初見取出隨身帶的酒壺,拔開木塞,將酒水潑灑出去,說:“敬你。”晶瑩剔透的酒水在空中揮灑,宛如玉珠。
旁邊的姑蘇山月以筆繪花,這一次,他好似茅塞頓開了一般,下筆如有神,一朵一朵紅色的食人花開遍麵前整片空間,幾筆勾勒出一個青衣女子,站在花中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