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晚寧悶哼一聲,竟也生生忍著,沒有喊出來。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仍燃著消音咒,點在墨燃嘴唇上,堵住了墨燃本來要發出的聲音。
鬼司儀的爪子在楚晚寧的血肉中一通狠抓。
它是泥巴腦子,判斷死人活人隻能靠聲音。楚晚寧居然就真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聲都不吭,血漿順著他的肩膀汩汩流出,墨燃被他摁在懷中,看不到他傷勢如何,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楚晚寧在微微發抖……
活人……還是死人?活人不可能這樣了還不出聲。鬼司儀一時間也吃不準,利爪沒在楚晚寧肩膀的血肉中,狠狠撕扯,掏抓。
楚晚寧痛得發顫,痙攣,冷汗濕透了衣衫。
可他還是死死咬著嘴唇,護著懷裡的徒弟,像是真的成了死屍成了亡人,抵在棺材沿口,像鑄死在棺壁的鐵。
鬼司儀似乎終於確認了裡麵的不會是活著的人,它猛然把手抽了出來,鮮血橫飛,甚至能聽到手指從骨肉裡麵拔出來的粘膩聲音,令人汗毛倒豎。
楚晚寧緊繃的身體像是驟然失去了力氣,他鬆開墨燃,低低地喘著氣。
棺材中流淌著濃鬱的血腥味。
墨燃抬起頭,借著孔洞裡漏進的微光,可以看到楚晚寧低垂的睫毛,還有睫毛下麵濕潤的,卻倔強無聲的眼睛。
那雙微微挑著的鳳眼,迷離著痛楚,但更多的是狠戾和頑強,一片水汽彌漫……
墨燃想說話,楚晚寧搖了搖頭,點在他唇上的消音咒沒有去掉。過了一會兒,緩一口氣,顫抖的指尖,在墨燃手背上寫道:
結界已損,不可說話。
外麵的鬼司儀歪著頭,似乎不明白為什麼裡麵明明不是活人,卻沒有聽從它的指示,也感受不到任何的信仰供奉。
楚晚寧仰頭從縫隙中看了它一眼,沒有受傷的那隻手金光籠起,一道流竄著火焰光澤的柳藤應召而出。
他握著天問,眯起眼睛。
下一刻,破棺而出!!!
棺身炸裂,楚晚寧閃電一般飛身而起,天問既準且快,猛然勒住鬼司儀的脖頸,鬼司儀發出一聲刺耳的嘯叫——
“汝乃何人!安敢如此!”
楚晚寧的回答隻有一個字:“滾!”
大紅吉袍獵獵翻飛,如同雲浪,他隱忍多時隻為一擊必中,當即單手發狠,天問絞殺!將那鬼司儀的脖子生生勒斷!
一股濃重的紅霧伴雜著異香,從斷頸裡噴薄而出。楚晚寧迅速後退,避開霧氣,厲聲道:“墨燃!千殺斬!”
墨燃早已待命,聽到令下,扣中袖間的暗劍匣,灌入靈力,朝著正在摸索著自己頭顱的那具殘軀轟過去。
陶土軀體裂開,露出裡麵紅光流竄的半透明本體。楚晚寧再揚天問,硬生生將那鬼司儀的仙身靈體勒了出來。那無頭的仙身從身子裡發出嘶喊:“凡人安敢!凡人安敢!——起來!起來!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原本沒有五官的金童玉女忽然亮起一雙血紅的眼睛,幾百隻吱嘎尖叫著朝墨燃和楚晚寧撲過來。
地上的棺材也紛紛震碎,裡麵躺著的死屍挺起,也潮水般向兩人湧來。
墨燃的目光在人群中疾速穿掠,去找師昧的身影。楚晚寧厲聲道:“你在和那些僵屍深情凝視些什麼!還不把他們都弄下去!”
他們兩個和鬼司儀此刻已經打得飛站到了一具棺材上,那些行動遲緩的死屍慢慢地聚在他們身邊,墨燃抬手點起驅魔符,四下投射,引爆炸裂。但是鬼怪太多了,一撥下去另一波很快就挨過來。
墨燃簡直要瘋:“這彩蝶鎮死了這麼多人?到底有多少冥婚的夫妻?!!”
楚晚寧怒道:“你看這鬼司儀的修為,自然夭折的青年男女哪有這麼多!十有八九它還蠱惑了那些不曾婚配的人去自殺!打這邊!”
墨燃又是一張驅魔符朝著楚晚寧示意的地方揮過去,炸開一片白骨死肉。
“這鬼司儀怎麼不打死?”
“尋常武器傷不到它。”
“那天問呢?”
楚晚寧怒極:“你沒看到天問正索著它嗎!這鬼司儀行動極快,我要是鬆開它,不等再抽,它恐怕已經逃走了!”
那些屍體越堆越多,墨燃一邊驅,一邊還要注意看人群中有沒有師昧,免得誤傷。一隻金童撲過來狠狠咬了他的腿一口,他暗罵一聲,一張驅魔符直接甩在金童臉上,再一腳把它踹到屍群中,轟然炸開。
楚晚寧道:“看到師昧和陳夫人了嗎?”
墨燃在瘋狂地找尋之後,忽然看到遠處兩個搖晃的身影,喜道:“看到了!”
“滾過去,把他們兩個拉開!離這裡遠一點兒!”
“好!”墨燃應了,隨即一怔,“你要做什麼?”
楚晚寧怒道:“我另一隻胳膊抬不起來,召喚不了彆的武器,隻能靠天問。等會兒我一把鬼司儀放開,就要毀掉這整一片地方,你不想死的話就趁早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