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千金性子風火,回去就茶不思飯不想,纏著爹爹要打聽陳伯寰這個人。陳伯寰雖然已經婚娶,但是那是關起門來拜的天地,十裡八鄉有誰知道?鎮上連當初羅陳兩家定娃娃親的事情,他們都不清不楚的。
於是姚千金得知,這位陳公子“尚未娶妻”。
縣令幾番考察,覺得小陳能乾,脾性溫柔,家裡頭條件也不差,於是就派了人,去和陳家夫婦說談這門親事。
陳員外這下可把腸子悔青了,他們委婉地跟縣令的人說要先考慮考慮,關上門,兩個老東西就吵開了。
陳員外道:“讓你急!那窮書生死的早,本來他女兒就應該給他守喪三年,要是你當初沒有讓他們先拜堂成親,咱們兒子眼下後悔還來得及!你看看這叫什麼事兒!”
陳夫人也急:“怪我?當初要定娃娃親的人不是你嗎?如今倒好,縣令的千金啊!是那纖……是那羅纖纖能比的嗎?”
倆老王八關起門來爭了個麵紅耳赤,吵到最後都沒力氣了,隔著桌子喘著粗氣。
陳員外問:“怎麼辦。要不咱們把縣令回了吧。”
陳夫人說:“……不能回。咱們陳家就指著姚千金發家了。”
陳員外怒道:“那姚家千金能做妾嗎?能嗎?咱們兒子屋裡頭不已經有一個了,還怎麼塞進去?你看那小倆口恩愛的!”
“……”陳夫人沒吭聲,半晌,她眼裡忽然泛起了光,喃喃著,“老陳啊,我琢磨著,羅纖纖和咱們兒子這檔子事兒,除了咱們家裡頭的人,沒誰知道啊……”
幾許沉默,陳員外楞了一會兒,頓時明白了老伴兒的用意。
他有些發抖,一半是惶恐,一半是激動。
“你、你是說……”
“沒人知道,就不算是結了婚。”陳夫人說,“咱們想法子把她趕走,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十裡八鄉都知道咱們兒子尚未婚娶,你還記得她小時候偷橘子那件事嗎?隻要咱們所有人都一口咬死,她就是張了十七八張嘴巴,也叫一個有口難辨!”
陳員外大步走到門前,確認房門已經關緊了,忙湊過去,剛剛還吵得猶如鬥雞的倆人,這會兒又窩在一起,悉悉索索地壓低聲音,商量了起來。
陳員外道:“你這法子,我怕是不行。”
“怎麼了?”
“咱們兒子不會同意。他打小喜歡羅纖纖,你讓他跟人家翻臉,他怎麼會答應?”
陳夫人想了一會兒,拍了拍老伴兒的手,說道:“你放心,這事兒包我身上。”
過了一陣子,陳夫人忽然害了重病,病的古怪,郎中差不出原由,但她就是整日發癲,滿口胡話,神神叨叨的說自己是鬼上了身。
陳員外心急如焚,請來個道士,道骨仙風的背著個拂塵,掐指一算,說陳家有東西衝著陳夫人了,要是不解決,陳夫人活不過年關。
陳伯寰最是孝順,當時就急了,問道:“什麼衝了我母親?”
道士故作玄虛地繞了半天,說是個“不見光的美人兒”。
一屋子人都呆住了,陳家幾個兒子,都紛紛回頭去看站在邊上的羅纖纖。
羅纖纖也呆住了。
她打小其實已經被人說了很多次,命硬,天煞孤星,一出生就克死了娘,然後克死了哥哥,後來克死了爹爹。
眼下,她又被指著,說她要克死她婆婆。
陳家的人急了,幾個兄弟輪著跟她說,讓她離開陳家,反正外頭沒有人知道她成了親,名聲清白,他們會給她銀兩錢財,讓她再另尋一個好人家。
羅纖纖又急又怕,真的擔心是自己克了陳夫人,成日裡直掉眼淚。
陳伯寰心痛之餘,見母親日漸憔悴,也是兩邊為難,他既不願意纖纖離開,又不忍母親受苦。人迅速瘦下去一大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