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本座哄你,總好了吧(2 / 2)

這個人即使昏迷著,也會努力壓抑隱忍,不會大聲喊痛喊疼,隻是渾身都是冷汗,剛剛擦拭乾淨的身子,又被汗水浸透。

忙了大半個時辰,終於敷好了藥,包好了傷口。

墨燃替楚晚寧穿上褻衣,又抱來一床厚實的棉被,給發燙的師尊蓋上,這才重重舒了口氣。想起來王夫人調好的藥還封在油紙包裡,又拿開水衝了碗藥汁,端到楚晚寧床邊。

“來,喝藥。”

一手抱起昏睡著的人,讓他靠在自己肩頭,一手舀起藥汁,吹了吹,自己先試著抿了口。

墨燃立刻大皺眉頭,臉擰成了包子褶兒:“見鬼了,這麼苦?”但還是放涼了,喂給楚晚寧喝。

結果剛半勺喂進去,楚晚寧就受不了,連連嗆咳著把藥汁吐了出來,大半都濺在了墨燃衣服上。

墨燃:“……”

他知道楚晚寧不喜歡苦,甚至有些怕苦。

但如果是清醒狀態下,倔死個人的玉衡長老一定會忍著厭惡,氣吞山河地把藥一飲而儘,頂多事後再板著臉,偷偷吃一顆糖。

不幸的是,楚晚寧眼下是昏迷著的。

墨燃沒辦法,總不好跟一個毫無意識的人發脾氣,隻得耐著性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給他喝,時不時還要拿帕子擦一下嘴角的藥汁。

這對墨燃而言倒也不算難事,畢竟前世,有一段時日,他也是每日都這樣來給楚晚寧喂藥喝,而且那個時候楚晚寧還反抗,墨燃就扇他耳光,而後掐住他的下巴,狠狠地親上去,舌頭肆虐侵襲,血腥彌漫……

不敢再深想,墨燃最後幾勺喂的有些馬虎,幾乎有大半都由著楚晚寧嗆吐出來。然後把人往床上一放,粗暴地撚了撚被子。

“我這可算是仁至義儘,你晚上可彆踢被子,本身就發熱,要是再不小心著了涼……”

叨叨地說了一半,忽然發起脾氣,踹了床腿兒一腳。

“算了,你著不著涼關我什麼事?巴不得你越病越重,病死最好。”

說完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又覺得一顆心懸著放不下,於是折返,想了想,替他把蠟燭熄了。然後又離開。

這一次走到了紅蓮池水邊,看著那些吸收了楚晚寧鮮血而愈發嬌豔的睡蓮,胸中煩燥隻增不減。

他惱羞成怒,卻又同手同腳地返回了臥房。

像個生鏽老化的機甲人一樣嘎吱嘎吱地繞著屋子走了一圈,最後才不情不願地站到楚晚寧床邊。

月色從半敞的竹製窗扉間散落,銀輝浸著楚晚寧的清俊麵容。

唇色淺淡,眉心微蹙。

墨燃想了想,替他合上窗。蜀中濕氣大,晚上開著窗子睡覺,總歸是對人不好的。做完了這件事,墨燃暗下毒誓:

再從門口折回來,他就是狗!

結果走到門口,砰的一聲,楚晚寧居然一腳把被子踹了下來。

墨燃:“…………”

所以這個人睡覺踢被子的習慣到底怎麼樣才能改好?

為了不做狗,十六歲的踏仙帝君很有骨氣地忍了忍,走了。

他說到做到,決不會再從門口折回!

所以片刻之後。

——英明神武的帝君打開了窗戶,從窗口翻了進來。

撿起地上的被子,又給楚晚寧蓋上,墨燃聽著楚晚寧疼痛難忍地低哼,還有抽搐著的背脊,看著他蜷縮在床角的模樣,不再有平日半分凶狠。

嘴上罵著“活該”,又隱約動了惻隱之心。

他坐在楚晚寧床邊,守著。不讓人把被子再踢下去。

夜深了,累了一天的墨燃終於也有些支持不住,慢慢地歪著頭,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很不好,楚晚寧一直翻來覆去,墨燃迷迷糊糊中,似乎還聽到了他在低低地哼著。

淺寐昏沉,墨燃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什麼時候就自然而然地躺在了楚晚寧身邊,抱住了痙攣顫抖的那個人。他眯著惺鬆睡眼,下意識撫摸著他的背,把人抱在懷裡,輕輕地夢囈著:“好了好了,不疼了……不疼了……”

墨燃睡著,呢喃著,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的死生之巔,回到了淒清空闊的巫山殿。

自楚晚寧死後,再無人與他相擁而眠。

即使是因為仇恨而滋生出的纏綿,在那樣日複一日的清冷裡,也讓他想的心臟揪疼,念的萬蟻噬心。

可是再想再念,楚晚寧也回不來了。

他失去了他生命中最後一捧火。

這一晚,墨燃抱著楚晚寧,半眠半夢間,一會兒清楚自己已然重獲生命,一會兒又道自己仍在當年。

他忽然都有些不敢睜眼,怕明日醒來,又隻有空蕩蕩的枕席,清冷冷的幔簾。渺茫浮世,漫長一生,從此隻剩他一個人。

他無疑是恨著楚晚寧的。

可是,抱著懷裡的人時,他的眼角卻有些濕潤了。

那是三十二歲的踏仙君,曾以為再也尋不回的溫暖。

“晚寧,不疼了……”

意識朦朧,墨燃像重生前那樣,撫摸著懷裡那個人頭發,輕喃著,一句溫柔至極的句子,竟就這樣脫口而出。

他太困了,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喚了對方什麼,甚至這句話說出口時就沒有任何的思考,隻是這樣自然而然地滑落,而後墨燃呼吸勻長,陷入了更深的夢中。

第二天一早,楚晚寧睫毛顫動,悠悠醒轉。

他修為強悍,一夜高燒,此時已經退了。

楚晚寧困倦地睜開眼睛,意識還有些模模糊糊的,正欲起身,卻猛然發覺有個人正跟自己躺在同一張床上。

……墨、墨微雨???

這一驚非同小可。楚晚寧霎時間臉色蒼白,可偏偏一下子想不起來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更要命的是,他這一動彈,把墨燃也給弄醒了。

少年打了個哈欠,光潔細嫩的臉龐帶著些酣睡時特有的健康紅暈,他迷糊地掀起眼簾,輕描淡寫地瞥了楚晚寧一眼,含混不清道:“啊……再讓本座睡一會兒……你既然醒了,就去給我煮碗蛋花瘦肉粥喝吧……”

楚晚寧:“………………”

什麼亂七八糟的,夢話?

墨燃仍昏沉著,見楚晚寧沒動靜,也沒催著人家起床煮粥,而是懶洋洋地笑了笑,伸出手,拉過楚晚寧的臉,在嘴唇上熟門熟路的親了一下。

“不起也行,本座剛剛做了個噩夢,夢裡……唉……不提了。”他歎息著,擁住已經徹底呆滯僵硬了的男人。下巴磨蹭著懷中人的發頂,嘟噥道,“楚晚寧,讓我再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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