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似乎脾氣不太好,感受到另一個強大木靈之體的逼近,它刺啦亂竄著猩紅的花火,時不時有幾點爆裂濺開,落在薛蒙身上。竟是一副爭強好勝之態。
而另一邊,楚晚寧手上的天問似乎也感知到了同類的氣息,但它與楚晚寧朝夕相處,早已磨合得很好,所以雖也戰意滿滿,但周身金光並非如見鬼一般躁動不安,而是逐漸明亮,見主人未曾阻止,才從容不迫的變得眩目異常,仿佛打定主意了要讓“見鬼”見識見識,一把出色的武器應以何種穩重姿態迎戰。
兩把神武,原本同氣連枝。
如今一把初出茅廬,一把已身經百戰。
一把紅光四濺,像個著急上火的黃毛小子,上躥下跳;一把卻金輝流溢,如同淩峰絕頂的宗師,矜持高傲。
楚晚寧看了自己手中的柳藤一眼,沉吟一會兒,目光透過密室纖長的睫毛,落到見鬼之上。他說:“墨燃。”
“師尊?”
“拿起你的……”見鬼兩個字似乎有些羞恥,楚晚寧頓了頓,說道,“拿起你的柳藤,和我對對看。”
墨燃滿腦子漿糊不知泛起了多少個滾兒,萬般莫展,他捏了捏眉心,苦笑道:“師尊不要開玩笑,饒了我吧。”
“我讓你三招。”
“我從未使過柳藤……”
“十招。”
“可是——”
楚晚寧再沒囉嗦,一揮手刷的一道耀眼金光就劈斬而來!墨燃大驚失色,他對天問的恐懼實在是深入骨髓,立刻抬手揚枝,以“見鬼”格擋,兩道柳藤撕裂逆天風雪,騰空而起,猶如兩條蛟龍纏鬥,摩擦爆裂出一串金紅相間的火花!
雖然沒有習過如何使用這種特殊武器,但興許是瞧楚晚寧的招式瞧久了,墨燃又是個天賦異稟之人,竟然也勉強能招架住楚晚寧的攻勢。
兩人在寒潭中交鋒數十回合,楚晚寧雖有放水,但墨燃應對出色,也著實出乎了他的預料。
天問的金色和見鬼的紅色在漫天水浪中揮舞成風,招式絢麗,風影燦爛,湖水被酷烈的藤影扯碎,撕攪——最終金色和紅色纏繞在一處,勢均力敵,難舍難分!
楚晚寧眼露讚賞,然而墨燃已經疲於招架,累的直喘氣,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眼中的神色。
楚晚寧道:“天問,回來。”
方才還狠戾硬勁的金色柳藤驀地柔軟,猶如玄冰化為春水,散作點點光斑,溫馴地融回楚晚寧掌心。
墨燃執著仍然爆裂著烈火光焰的見鬼,喘了一會兒,乾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眉梢眼底都是委屈:“不玩了不玩了,師尊你欺負人。”
楚晚寧:“……都讓你十招了。”
墨燃無賴地嚷道:“十招哪兒夠啊,你讓我一百招還差不多,哎喲我的手啊,我的胳膊,都要斷啦。師昧師昧,快幫我揉揉。”他霹靂巴拉活寶一般說了一堆話,伴著薛蒙的嘲笑和師昧的勸架聲。
楚晚寧沒有再多言,隻靜靜看了他們一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碧水寒潭中,楚晚寧的嘴角微微揉起,似乎是帶上了一抹溫軟笑痕,但那隻是一晃神的事,隨機他便轉過頭去,負手望著萬絛垂落的宅心巨木,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是夜,墨燃坐在屬於自己的那間客房,房中鋪著細軟純淨的白沙,牆壁刷成了藍色,施了法咒,像海水一樣反射著粼粼波光,窗子半開,珍珠簾子溫和地垂在晚風裡,桌上亮著一盞夜明珠製成的燈,照得室內溫馨舒緩。
屋子最中間有一隻很大的貝殼,裡麵鋪著柔軟的緞子。那緞子非常的細膩軟和,墨燃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下,又召出見鬼,握在手中不住細看,但他也許是太累了,尚未把玩太久,就昏沉睡了過去。
見鬼壓在胸口,流淌著淡淡的紅光,像是也跟著主人一同陷入了深眠……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墨燃首先感到的是一陣冰涼,緊接著手腕上莫名地襲來一陣強烈的痛感。
他倒抽了口氣,捂著腦袋,緩緩坐了起來,意識的回歸讓手腕上陌生的疼痛更加鮮明,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腕上不知何時被劃了一道口子,血已經凝固了,猙獰地結著血繭。
怎麼回事?
——這是哪裡??!
墨燃睜大了眼睛。
漸漸清醒過來的他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間完全陌生的陰暗石室,石室頂部開著一個通風小口,蒼冷的湖光從這個小口擠進來,勉強照亮了這個不足尺許的窄室,青灰色的石牆牆麵潮濕黏滑,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薄薄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