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湊巧要你小徒弟的靈核來完成呀。”孩童笑眯眯地說,“千怪萬怪,怪他靈核奇佳。甚至比宗師你都要好得多。在金成湖我就知道,他是絕妙的木靈精華,若非如此,恐怕我更中意的還是宗師你呢。”
他講話油膩膩的,如此稚嫩的嗓音,言語間卻又是成人腔調,不由地令墨燃大為惡心,怒道:“我要倒了八輩子血黴被你抓住,就他媽立刻自爆靈核,你想都彆想碰我!”
“我也沒想碰你呀。”小孩子還是那副氣死人的甜蜜腔調,“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追著你跑。世間男子均愛美人,你師尊長的比你好看,我更樂意碰他。”
“你!!!”墨燃毛都要炸了,“就你個連麵都不敢露,整天拿白子當傀儡的醜東西,你也配碰我師尊?”
但那小孩子白了他一眼,似乎壓根懶得再搭理他,扭頭又盯向楚晚寧:
“楚宗師,當初在金成湖,我就勸宗師莫要再追查下去。但宗師偏偏不聽,叫我好心痛呢。”
“既然我已知曉此事,哪怕閣下不再對墨燃下手,我亦會究查到底,決不姑息。”
“噗,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小孩沉默一會兒,笑道,“怎麼你們這些大宗師,都這麼一根筋?……好,既然楚宗師不聽勸,那就走著瞧吧,我其實也想看看是你的天問厲害呢,還是我的禁術強悍。”
楚晚寧劍眉怒豎,陰沉道:“閣下所圖,當真非要濫殺無辜至此嗎?”
“天下之人皆如淮南之枳。”
“何意?”
“酸呀。”小孩子咯咯笑了起來,“酸死了,這些死鬼爛人,一個個酸的很,讓我討厭,恨不能捏扁了,統統踩爛掉。”
墨燃:“…………”
楚晚寧聲音裡滿是殺氣:“閣下當真,無藥可救。”
“宗師覺得我無藥可救,我還覺得宗師無法可醫呢。原本道義就不同,何必糾結於此。”小孩搖頭晃腦道,“宗師就當是與我在下一盤棋,金成湖那一局算你贏,桃花源這一局,宗師既已找到了始祖深淵,見到了我這枚白子,我也是黔驢技窮,得不到你身邊的小徒弟啦,自然還是算你贏。”
他頓了頓,眼睛倏忽眯了起來,明明是在笑,卻擠出了更多血漿。
“不過,你可得護好他了,我倒想看看,宗師能護得他一時,但能不能護他一輩子。”
“……”
“至於這始祖深淵下的秘密,二位最好還是不要走漏。”小孩子說著,指尖不知何時撚出了一枚金紅相間的羽翼。
墨燃愕然道:“這是桃花源充當貨幣的金羽?”
“不錯。”他微笑道,“此種金羽已散布在桃花源各處,若是二位保守秘密,自行離去。桃源中各位便就可安然無恙,但若兩位不乖,要把我的行跡公之於眾,這些羽毛上附了羽民怨氣,雖不能要了那些修士的命,但也能散掉他們大半修為。”
墨燃震怒道:“你從一開始就設計好的?!”
“那不然呢?”孩童驚奇道,“難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般愚蠢粗暴?”
墨燃:“……”
真、真的氣死他了!!他承認他做事是不太會繞彎子,也不懂那麼多進退算計的道理,可被這小畜牲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他就很想召出見鬼呼這畜牲一臉,讓對方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愚蠢粗暴。
“楚宗師,說與不說,你心裡應該清楚得很。就算他們知道真相,但屆時修為大損,恐怕也不會感激楚宗師除魔衛道。”
楚晚寧冷冷道:“你方才也偷聽到了,我原就不打算現在驚擾他們。”
“現在?哈哈,看來宗師原是打算以後說出去的,不過,以後說也沒有用啦。”小孩子笑嘻嘻道,“等這批修士一走,桃花源就將和金成湖一樣被我徹底毀滅。到時候死無對證,你看誰信你。”
楚晚寧目光冰涼:“閣下如此行徑,又有何顏麵,說墨燃粗暴愚昧。”
那孩童毫不在意楚晚寧的冷嘲,起身原地轉了幾個圈,腳下忽然騰出一捧火焰,慢慢地把皮肉骨血焚燒掉。
“等你抓到我,再對我說這句話吧。楚宗師,我敬你是個君子,今日且最後提點你一句,莫要再插手,你要不聽呀,咱們……就總還是會再見的……”
轟的一聲,火焰驀然騰空爆裂。
那個充作傀儡的羽民小孩焚儘了,天空中掉落一粒晶瑩剔透的白色棋子,在地上滾了兩下,停住了。
許久死寂。
“……”墨燃知道那幕後的神秘人所言不虛,但又實在不甘心,問道,“師尊,真的就這麼走嗎?可有彆的主意?”
“謹慎為上,先離開桃花源。”楚晚寧臉色也不好看,鬱忱道,“既然那個人費勁心機做了鎖魂陣,為的就是不讓彆人探查出他在操控珍瓏棋局,便至少能說明他暫時不想把事情鬨得人儘皆知。尊主那邊我會傳音於他,讓他設法帶薛蒙和師昧儘快離開,不要打草驚蛇。至於你……”
楚晚寧頓了頓,繼續道:“金成湖和桃花源兩次事件,他都是衝著你來的。此番他設計栽贓於你,便是希望能讓你陷入孤立無援。這件事你權且不用管,尊主是一派之主,由他出麵調停再好不過。”
“那我能乾什麼?”墨燃說道,“總不能把事兒都推給彆人,自己什麼都不做吧。”
“你此時逞什麼能耐?那個神秘人目的很明確,金成池的神木倒伏之後,他一直在尋找用來替代的精華靈體。你是木靈精華,最為合適,但若是一直得不到你,他也當會退而求其次,去尋其他替代的上品靈體。”楚晚寧頓了頓,說道,“要是被他找到了,隻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須得阻止他。”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師尊,精華靈體又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找到的,他就算想要找替代者,也必須得……”
墨燃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了,倏忽抬起頭,一雙絲緞般柔黑的眼眸瞪著楚晚寧,半晌道:“那個小畜牲想要探得誰是精華靈體,就得前往每個門派探查,而修士不會無故釋放自己的靈根,隻有在挑選武器或是精煉石的時候,才會以靈根進行感知。所以驗測靈體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兜售武器和靈石。我們隻需要多觀察近日各大山門前的武器市集,就有可能發現那畜牲的蹤跡。”
說完這番話後,他見楚晚寧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不由地又心虛起來。
“呃……我猜的。”
“你猜的不錯。”楚晚寧慢悠悠地說道,過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他知道的東西多了些,於是眯起眼睛問,“墨燃。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我、我能有什麼瞞著師尊啊。”話雖這麼說,墨燃卻連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隻覺得楚晚寧那雙琉璃般幽淡的眸子,似乎隔著自己那具重生的皮囊,鎖住了裡麵蜷縮著的真實魂靈。
好在楚晚寧靜了片刻,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他淡淡垂下了眼簾,沉聲道:“即日起,你與我一同去暗查各大門派。暫不回死生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