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墨燃又豈是輕易廢止之人,立刻重整精神,鍥而不舍地問道:“那師尊和師娘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又是怎麼認識的?”
“這……”
楚晚寧一時編不出來,正猶豫著,目光觸及墨燃晶亮燦然的眼睛,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必要回答他的問題,立即抿了抿唇,廣袖一甩,冷聲道,“為師的私事,你過問這麼多做甚?”
說著擎韁策馬,一襲白衣絕塵而去,把墨燃遠遠拋在了後麵。
兩人在外頭遊蕩了十餘日,一連跑了好幾個小仙門,在市集的武器和靈石攤子附近一一尋查,卻並未發覺任何蛛絲馬跡。
這一日,楚晚寧照例以棠花傳信,與薛正雍互通消息後,便與墨燃一同出了客棧,去隸屬孤月夜門下的市集察看情況。
孤月夜是天下第一大藥宗,也是薛蒙生母王夫人的師門。
這座仙門建在一座名為“霖鈴嶼”的海島上,但事實上霖鈴嶼並不是一座真正的島,而是一隻巨型玄武的背脊。那隻玄武壽數百萬年,與孤月夜的始祖長老曾訂下血契,駝著整座仙門遨遊大海,以其獨有仙氣滋潤島上萬木百花。
孤月夜的門徒素來神秘莫測,與世不爭。門派本身與外界交流並不頻繁,隻在每月的初一十五,玄武會駝著整個仙門靠近揚州口岸,這時候其他門派的人就會來到島上采購藥物,也會有商人向他們兜售武器靈石,以及一些海島上日常買不到的商品。
不過,霖鈴嶼上最有名的並不是孤月夜,而是“軒轅閣”,軒轅閣隸屬於孤月夜門下,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一處商行。
這家商行每月開門兩次,售賣的是孤月夜最頂級的藥物,以及各個賣家出手的稀世珍寶。雖說商品時常觸及修真界禁忌,但並沒有人會吃了空和孤月夜為敵,畢竟整個修真界一大半的靈藥都產自於這個門派,從某些角度來看,孤月夜的實力並不低於當今的第一大派“儒風門”。
“此處人多眼雜,你把鬥篷戴上。”
來到霖鈴嶼的人越來越多,楚晚寧自己拉低了鬥篷的帽兜,輕聲提醒墨燃。
雖然軒轅閣為表尊敬,給各大門派在競買場都設立了包廂雅座,但由於這裡是銷贓與灰色買賣的交易所,大多情況下,修士往往都不會以真麵目示人,唯恐讓人摸出些底細,或是平白惹上殺身之禍。
墨燃和楚晚寧進了軒轅閣,閣內分為三層,第一層的中心矗立著一座九瓣蓮花白玉台,罩著九重堅不可摧的防護結界,這就是屆時會展出貨品的地方。
以白玉台為核心,朝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延展出紅酸枝做成的數百張長椅,是最普通的席位。
第二層是隔間雅座,每一個隔間前都有扇金色楠木大窗,窗前落著一層紗簾,那簾子乃是銀月紗所織,從裡頭看外麵一清二楚,但外麵卻看不到裡頭的場景,極好地保護了客人的私密。隻不過價格昂貴,每個時辰九千金。
楚晚寧不喜愛與人擠,拿著薛正雍寄來的金葉子,花的半點兒都不心疼。
軒轅閣侍奉客人的奴仆都是與閣主訂了生死契的,不會走漏半點客人私事,但即使這樣,楚晚寧仍不放心,他要了位置最佳的一個隔間,讓那仆人端了兩壺雪地冷香,八鮮果八蜜餞,四糕點四糖果,然後就讓人退下了。
隔間內隻剩下他與墨燃兩人,楚晚寧抬了抬手,落了鬥篷,站到窗前看著下麵攢動的人頭。
“聽尊主說,這次的軒轅會將掛售一樣武器,名叫歸來。”
“歸來?”墨燃搖了搖頭,“從沒聽說過。”
“是一把神武。”
墨燃吃了一驚:“神武?但金成池不是已經——”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據說這把歸來是在萬神嶺的一個無名墓裡被人發現的,應是它的前代主人死去時沒有子嗣可傳,就讓神武隨了葬。”
“……原來是這樣。”
但是神武隻認賜名之主,當賜名之主死了,神武就會轉認其子嗣。其他人就算拿到了神武,也難以發揮其力量的萬一,在墨燃看來,這種武器買了也沒有太大意義。
楚晚寧看出了墨燃的心思,便道:“雖說神武不認主就不能發揮真正實力,但不管怎樣,力量仍是會比尋常武器強上數倍。這些人照舊會趨之若鶩。”
墨燃心下了然:“我明白師尊的意思了,尋常人窮極一生都難得見到一把神武,既然說了這把‘歸來’是無名墓裡頭發現的,且年代久遠,那麼大家多半會引出自己的靈力相試探,萬一自己是原主的後代呢?試一下又不會怎樣。”
“確是如此。”
墨燃思忖道:“神武難得一見,偏偏這時候有一把無主的出來競買。這怎麼看都像那個假勾陳的路數,拿個高仿贗品騙得大家釋放靈力,好讓他知道在場眾人有沒有他在找的精華靈體。”
楚晚寧施施然在軟椅上坐下,斟了一盞雪地冷香,慢慢喝完。他看著下麵攢動的人海,低聲道:“確是如此。無論這神武是真是假,是不是假勾陳設下的局,探一探總是沒錯的。”
話音方落,忽聽得樓下一陣喧嘩。
楚晚寧和墨燃往下望去,俱是微怔——
隻見軒轅閣金門大開,一片帽兜覆麵的修士裡,兩排藍衣飄飛,頭束玉冠的少年磊落行來,為首的男子身形修長,英武俊俏,半點不為自己逛黑市的行徑加以遮掩。
墨燃驚疑道:“葉忘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