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楚晚寧……活了兩輩子,難道你身上,還有我不知曉的秘密嗎?”
掌櫃的很快把藥在後廚熬好了,給墨燃端了上來。
嘗了口,果然苦的厲害,是楚晚寧最討厭的滋味。墨燃歎了口氣,叫住正準備離開的女人。
“掌櫃的,有糖果嗎?”
“哎……小店的糖都是現熬的,今日的都已用完了。不過仙君若是想要,我這就著人去街上買。”
墨燃看了看那冒著熱氣的湯藥,搖頭道:“那算了吧,時候久了藥就冷了,喝下去沒效用。多謝了。”
“啊,仙君不必客氣,有什麼事再叫我就是。”
掌櫃說完就識趣地走人了,順手帶上房門。
把藥端到床頭放下,墨燃坐回榻邊,一手搭在膝頭,一手去扶楚晚寧起身:“師尊,吃藥了。”
喂他喝藥也是前世熟門熟路的事情,墨燃抱起他,讓楚晚寧靠在他懷裡,拿過藥盞舀了一勺,湊在唇邊吹涼了,而後慢慢遞到楚晚寧口中。
算來這已經是他重生後第二次照顧楚晚寧了,也不知是怎麼搞的,雖然討厭這個人,可是看他生病,自己竟依然會如此緊張。
“苦……”
懷中的人雖然未醒,但卻也有感知,半夢半醒地皺著眉頭,把臉轉開不肯再喝。
此舉墨燃簡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舉著勺子又把他掰回來,耐著性子哄道:“還有一口,喝完就好了啊,來。”
說著又遞了一勺。
楚晚寧喝了一半咳了一半,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好苦……”
“甜的甜的,下一勺是甜的,來來來。”
“呃……”
“下一勺!保證!甜到你難以置信!本座命人找到的天下第一甜的糖汁兒!”哄著哄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墨燃順嘴把前世的詞兒又拉出來溜了一圈,“很好吃的,不張嘴會後悔喲。”
就這樣連哄帶騙灌完了整一碗,最後一勺喂掉,墨燃鬆了口氣,正準備起身收拾一下,忽然眼前白影一閃,未及反應,臉上便“啪”的一聲結結實實挨了一記耳光。
“騙子,你滾!”
楚晚寧厲聲說完這句話,頭一偏,又睡熟過去了。留下憑白無故挨了一巴掌的墨燃半張著嘴,半晌委屈巴巴地捂住臉頰。正欲發作,懷裡的人悶哼一聲,應是夢到了什麼特彆難受的事情,臉色愈發難看。
墨燃見他這樣,也實在是沒啥脾氣了,左右沒有糖果,看到乾坤囊還擱在床頭,心下一動,取了一瓶貘香露出來。他拍拍楚晚寧的臉頰,不輕不重,算是報複。
“一個人躺一會兒,我去兌點水,給你甜甜的香露喝。”
“……”
見楚晚寧安靜,墨燃托著他,打算讓他靠回枕上。誰料離得近了,卻聽到他低啞模糊地喘了口氣,而後喃喃道:“是……薄你……”
墨燃一愣:“什麼?”
楚晚寧雙眸緊閉,扇子般的睫毛不住顫抖著,似乎按捺著極大的痛苦,血色一點一點褪的乾淨。他顯然是墜入了另一個夢境之中,另一個更可怖,更猙獰的夢境裡,他微微搖著頭,素來清貴冰冷的臉龐竟難得出現了一抹悲色。
“我……是我……”
有那麼一瞬間,墨燃忽然覺得心跳失速,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胸膛,好像某個秘密就在眼前,隻差最後一層薄紗遮掩,他即刻就要參透。他不由盯住楚晚寧,低聲道:“是你什麼?”
“是我……薄……你……”
須臾間神識恍惚,不知是不是那燭火太黯淡,教人看錯,墨燃瞧見楚晚寧深密的睫毛裡似有水光閃過。
是我薄你。
這四個字,出君之口,輕若霧靄,入他之耳,驚若炸雷。
墨燃猛地從床邊彈起,整個人瞬間僵住!他瞳孔收縮,難以置信地死盯住榻上人那張清俊的臉龐,神色瞬息驚變,心中震撼如萬馬千軍奔踏而過,手捏成拳,血液仿佛在一夕間沸為烈火,又在一夕間凝為玄冰。
“你說什麼?……你……”
震愕半晌,墨燃猛地掐住楚晚寧的喉嚨,眸色暴虐,重生後佯作的稚氣天真蕩然無存,“楚晚寧,你方才說了什麼?”
“你再說一遍!你再給我說一遍!!”
是我薄你,死生不怨。
這是他一生中再也忘不掉的詛咒,是煎熬了他兩輩子的夢魘。
多少次他閉上眼睛,耳邊都是這帶著歎息的四個字,說話的人卻已不在人間。
可這句話分明是前世楚晚寧到死才說出口的,為何現在他會——為何他會——
莫非楚晚寧,也是重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