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來,這間客棧的布局,隔壁房間的床鋪和自己這間,應該隻挨著一堵木板牆。
這個念頭一冒出,墨燃就更加睡不著了,他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楚晚寧去洗過澡了嗎?還是正準備去?
可是都沒怎麼聽到他屋裡的動靜……如果楚晚寧也不打算去泡澡,那麼這個時候,是不是已經躺下了呢?那他們現在,其實離得很近,要是沒有中間那堵薄薄的木隔板,把他們一隔兩間,他們其實就已經躺在了一起……
躺在一起。這個念頭讓年輕男人的血熾熱了,像淺寐的火山般危險地流淌著,隻是不噴薄。
他忍不住睡得更裡麵,緊貼著牆板,木頭和泥土夯成的牆終究是不同的,木板是那麼薄,最多隻有三指寬。
墨燃想,楚晚寧就在離自己三尺寬的地方躺著,脫了衣服,或者隻穿著一件薄薄褻衣……他閉上眼睛,喉頭吞咽,他覺得心在燒,燒遍了全身,燒到眼角,他沒有睜眼,但若是睜開來,裡頭必定有血絲,一片潮紅。
啊,然後他又猛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這件事太刺激了,他整個人都觳觫著繃緊,血往下身湧流。
他曾經,在楚晚寧睡的那張床上自瀆過。
年久的記憶是那麼潮濕,罪惡而甜蜜,墨燃回憶起這件事,頭皮都是麻的。他想起那一年自己泡溫泉,不小心摔進了楚晚寧懷裡,那燥熱的感覺怎樣都消不掉,隻能自甘墮落地磨蹭著自己,額頭抵著牆麵,就那樣把愛欲發泄出來……
墨燃微微睜開一半眼簾,眼神幽暗,深黑的地方像岩石,卻又有赤紅的熔漿在那石頭下湧動。他再一次把額頭抵到牆麵上。
心臟都像要撐裂了,當年自己怎麼就那麼傻,分明是如此鮮亮的欲望和愛,怎麼……就發現不了呢……
他一隻手貼上了牆麵,按捺著,卻實在捺不住。
以為不愛時,能肆無忌憚地想著楚晚寧發泄,但愛上了,他這輩子都注定對一牆之隔的那個人,求而不得,連做一做夢,他都覺得是臟的,是對楚晚寧的褻瀆。
生忍欲望,這對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肉體而言實在太煎熬了,他的鼻尖貼著牆,他滾燙的身子都在極儘可能地貼住那一麵單薄的牆體,他的思潮混亂,眼神迷離,他甚至在越來越茂盛的情潮裡,隱隱生出了一絲錯覺。
好像,楚晚寧的呼吸,楚晚寧身上影影綽綽的海棠香味,已經透過了木紋的縫隙,滲到他床上來,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他。
楚晚寧的味道在勾引他,在可憐他。
勾引他的獸/欲,可憐他的人性。
勾引他欲/火焚身,可憐他求之不得。
墨燃在這樣的勾引和可憐中,痛苦地蹙緊了眉毛,手撐著牆,骨節根根分明,青筋一一暴突。
與他暴戾神色相反的,卻是他近乎嗚咽的央求,他輕聲呢喃:“楚晚寧……晚寧……”
他卻不知道,在牆的另一邊,楚晚寧其實也不敢去溫泉池沐浴,他確實如墨燃所想的,早已躺下了,此時他也在想著他,渴望著他,楚晚寧修長的手指亦摩挲著微冷的木板,額頭亦抵著這一道無情的牆。
他們兩個人,前世的誤會如此深,以至於陌路殊途,彼此之間隔著一道巨大的深淵。所以這輩子,他們用鮮血澆灌,把深淵填成血海,向彼此泅渡而來,卻因著一層屏障,看不到對方洶湧的情潮,隻能由著自己的愛欲獨自泛濫。
可他們明明已經貼的那麼近了。
近到墨燃仿佛聽到了楚晚寧的心跳,而楚晚寧,仿佛聽見了墨燃的呼吸。
“咚咚咚!”
墨燃一驚,沒什麼好氣地:“誰啊?”
他這一喊,隔壁的楚晚寧也是一驚,隨即意識到墨燃是真的貼牆睡的,和自己挨的那麼近,以至於這低沉嘶啞的一嗓子,好像就在自己枕頭邊喊的。
“……”楚晚寧不由地捏緊了十指,漆黑中睜開一雙鳳眼。
“我,薛蒙。”外頭那人說道,“我娘說她把我和你的行李放一塊兒去了,你快開個門,真是的,等洗澡呢我。”
偷聽當然不算什麼好事,但楚晚寧心想,自己可沒有偷聽,是這木板太薄,是房間隔音太差,是薛蒙嚷的太響。
總之他才不要聽。
楚晚寧這樣想著,裹著被子,往牆體處更靠了靠。
隔壁傳來床鋪的吱嘎聲,過了一會兒門開了,薛蒙的聲音再次響起:“哎,你怎麼已經睡了?這麼早?”
“我困。”墨燃有些嗆,“趕緊的,睡一半被你吵醒了,拿了你的衣服快走走走走。”
“你乾嘛這麼急啊?”薛蒙頓了頓,聲音帶上一絲狐疑,“這麼早落了門栓,悶在裡頭不出來,跟你講兩句話就著急上火的,你該不會是在……”
在乾什麼?
楚晚寧驀地睜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想到了荷花池邊和墨燃的肢體相擦,那青年有著過分的熾熱和昂揚,蓄勢待發時都好像能要了人的性命。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又不和他一樣修禁欲之道,身體裡會藏著多少沸滾岩漿?多久發泄一次才正常?這些楚晚寧都統統不知道,他清心寡欲久了,他不懂。
現在,他有點想知道了,可是又礙著麵子,放不下自己的驕矜來。
他這麼傲的人,這種問題,他能問誰去?總不能隨便拉個弟子,說“不好意思,叨擾一下,我想詢問尋常壯年男子,應當幾日紓解一回?”
……想想都覺得變態到難以言喻。
當然,死生之巔是有這一類與雙修情愛相關的書籍的,但借閱每一本書,都需要登記造冊,楚晚寧實在無法想象借閱簿上出現以下字句:
《榻上梟雄傳》、《欲海浮沉記》
借閱人,玉衡長老楚晚寧。
……殺了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