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就是少主?”
薛蒙:“?不然呢?”
.
“少主不是一個人人名嗎?”當天晚上,梅寒雪回房之後,梅含雪驚訝地問他,“怎麼成了恩公之子了?”
當哥哥比弟弟穩重,默默地從行禮裡翻出一本《碎葉昆侖及官話總譯》,兄弟倆坐在一起,湊在燈下翻書。
“少主。”梅含雪用手指戳著,逐字讀到,“指年少主人。也有可能說有一個大人是主人,他指定下一任繼承人就是少主。”
梅含雪:“……”
梅寒雪:“……”
兩人陷入了漫長沉默,良久,梅含雪問:
“我們是不是不能弄死他了?”
兄長思忖片刻,最後看了一眼自己肩上披著衣服,垂下了淡金色長睫毛,冷淡道:“你說呢。”
梅含雪歎了口氣,碧眼睛像是異域貓兒一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但是欺負一下總可以吧?”
“不行。”
“哥,你看他昨天那樣欺負我呢。”
“不行。”
“他還讓你穿了女弟子服呢!”
梅寒雪沉默了,半晌,給了弟弟四個字:“……行。彆太狠。”
後來那陣子,梅含雪經常去主動找薛蒙,慢慢地,兩個孩子就成了玩伴。
隻不過在梅含雪看來,薛蒙實在太笨。明明一天是他哥,一天是他,薛蒙卻從來沒有感覺有什麼異樣,隻當他是脾氣多變,反倒是薛蒙身邊常出現那個大名叫師昧小名叫做薛丫小師弟,似乎覺出了什麼不對勁來,總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梅含雪並不喜歡師昧那麼冰雪聰明人,像薛蒙這種螃蟹一般橫著走,腦殼兒卻不太好,才合了他交友口味,逗起來也很好玩。
唯一問題是——
“你今天不許和我一起睡!”
“啊?”梅含雪抱著竹軟枕,穿著雪綃衣,垂著柔軟金發,睜大碧海般眼睛,“為什麼?”
薛蒙怒氣衝衝:“因為你昨天半夜把我踢下了床!你難道自己忘了嗎?”
梅含雪:“……”
他哥不是說不會欺負薛蒙嗎?半夜默默把人踢下床這是什麼行為?
梅含雪笑了起來,儘管他那時候還沒長開,還沒有後來那般驚豔之姿,但這個笑容裡已然有了些梅公子雛影。
“今天不會,今天我睡外麵,你要不放心,我可以貼著你睡。”
梅含雪本意是好,他想貼著薛蒙睡,薛蒙掉他也掉,好兄弟患難與共。
但問題又出在了梅含雪官話不好上,所以他意思雖然是“貼著”,可薛蒙聽來卻是--
你要不放心,我可以舔著你睡。
舔、舔著?
薛蒙愣了一下,想象了那個畫麵之後,忍不住猛朝他砸了一個老虎枕頭:“啊!你們昆侖怎麼這麼變態,快給我滾啊!!!”
就因為梅含雪幼年時在薛蒙這裡吃夠了語言不暢苦頭,以至於他早早地就意識到了說話是一門多麼美妙學問。所以後來,他一得機會,便會主動找中原女修攀談,姑娘們耐心普遍比漢子好,都願意教他,隻是偶爾會哭著對他喊:
“我覺得你根本不喜歡我!你和我在一起,隻是為了學官話!”
不過那都是後事了。
如今想起這些過往,梅含雪仍是覺得好笑。正卷著手湊在唇邊笑著,就聽得門吱呀一聲,他尋聲轉過頭,光影裡,薛蒙看似趾高氣昂,卻有些不知所措地走進來,走向他。
“咳……那個,喂。”
梅含雪一點兒也不生氣,他帶著笑,將為求舒適架在書架擋板上腿放下來,坐直了身子,笑道:“哦,是掌門來了。”
薛蒙咳嗽一聲:“是啊。”
“掌門找我有什麼事麼?”
“……呃……”
“嗯?”
薛蒙沒說話,隻支吾著,瞟著他,慢慢地,臉居然有些紅了。
“……”梅含雪笑容頓了一下,開始變得有些遲疑,“……?”
他閱人無數,不管男女,瞧見他就臉頰飛霞修士多了去了,他自然也很清楚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薛蒙居然會對著男扮女裝自己流露出這樣神情。
他所熟悉薛子明不是這樣人啊。
薛子明驕傲,淳直,有臉蛋沒腦子,從來不懂得怎樣討好姑娘,每天最愛做事情除了練武大概就是攬鏡自照。
他吃錯藥了會對一個女修臉紅?
哪怕這個“女修”是自己易容成,梅含雪仍覺得怪怪,好像自己在踏雪宮曾經養過一隻通體雪白波斯貓,他從小養它到大,一直覺得它又笨又可愛,也應該這樣一直又笨又可愛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瞧見他波斯貓在和另外野貓交/配,不止一隻,居然疊著兩隻,還有第三隻貓在旁邊看著它們行此驚人之舉。
梅含雪驚著了。他當時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回事?自己養那隻又天真又可愛又笨小貓兒去了哪裡?
此刻麵對著臉頰緋紅薛蒙,梅含雪覺得自己心情好像和當時微妙地重合了。
眼見著薛蒙表情越來越窘迫尷尬,咬了幾次嘴唇又放開,一副欲言又止樣子,梅含雪不禁開始思考如果薛蒙真開口向“壽後”告白,那麼他應當如何委婉又溫柔地拒絕他。
是告訴他,“自己”其實喜歡女人呢,還是告訴他,“自己”身患絕症沒幾個月就要暴斃而亡呢?
——這些都是他甩女修時候張口就來說辭,明明說了那麼多遍,能夠講天花亂墜,卻不知為何在此刻有些發虛。
正糾結著,就聽得薛掌門紅著臉開口了:“咳……那個……”
“……”
“那個,你來死生之巔也有段時日了,我有句話,想問問你。”
“……掌門您請說。”梅含雪臉上非常淡定柔和,腦內卻是嗡嗡飛轉:
怎麼辦?怎麼回答?是喜歡女人還是身患絕症?是身患絕症還是喜歡女人?
薛蒙尷尷尬尬地開口道:“我、我就想問……”
“嗯?”
“嗨。”薛蒙一咬牙一跺腳,還是下定決心豁出臉皮握緊拳頭一口氣大聲問了出來,“請問!!你是怎麼做到隨便摸菜包肚子還不被它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