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章北庭跟宋宴卿安排好食肆的事情,就趕去了長陽街。
錢良才說的錦繡布莊在長陽街正街,連著幾間鋪子都是成衣鋪子或者胭脂水粉類的鋪子,錦繡布莊也在中間,很好找。
布莊還在營業,章北庭跟宋宴卿一進去,夥計飛速打量了他們一眼後,上前招呼道:“兩位客人需要些什麼?”
今天要來看鋪子,兩人都換下了平日在食肆裡穿的粗布青衣,章北庭穿了一身鬆花綠的交領長袍,看著俊美又沉穩。
宋宴卿穿的衣裳款式跟章北庭一樣,不過是淺綠色的,交領處露出一點白色中衣跟淺湖藍內搭的領子,頭發一半用銀簪固定,一半披在身後,更加突出他溫潤柔和的氣質。
兩人都長得高,還都好看。
隨著夥計的招呼,不少正在挑東西年輕姑娘跟哥兒轉過頭看到後,立馬推了推同行的人,示意快看。
章北庭掃了眼還在挑東西的客人,小聲道:“我聽人說,貴布莊的鋪麵要轉賣。”
夥計聞言又看了兩人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掌櫃的在樓上,二位請隨我來。”
兩人跟著夥計上了二樓。
在樓梯上,章北庭又掃了眼一樓鋪子的格局。
布莊的大小約莫是他們食肆的兩倍左右,應該能擺下十來張桌子。
二樓跟一樓一樣大,臨街的那麵是整整齊齊的一排窗戶,采光極好,其餘三麵靠牆的地方是陳列架,架子上擺滿了各色綾羅綢緞。
一掌櫃模樣的人跟在三個年輕女子身後,介紹著架子上的各式布料。
宋宴卿站在樓梯口,腳步頓了頓。
“怎麼了?”章北庭小聲問。
宋宴卿:“中間那人的背影看著有點像宋宴婉。”
隻是這人一身粉紫色錦衣,頭戴金釵,跟宋宴婉喜歡的嬌嫩打扮相差甚遠。
夥計放輕腳步走過去,在掌櫃模樣的人身邊壓低了聲音道:“掌櫃的,有人來看鋪子。”
原本正在認真看著布料的女子聽到這話,不悅地拔高聲音問道:“你這鋪子要賣了?”
“老朽前幾日在玉溪街買了間更大的鋪子,管不過來,才想把這間賣出去,以後專心經營那間。”掌櫃的立刻解釋道。
今日這人可是貴客,而貴客,都不會喜歡去即將轉賣的鋪子裡買東西,因為一旦轉賣鋪子,鋪子裡的很多東西都會賤賣,貴客會覺得配不上自己的身價。
女子聞言這才沒說什麼,卻也停下了挑東西的動作,淡淡地道:“算了,等你們在玉溪街的鋪子開張了我再去看吧。”
她一甩袖子,就要離開。
轉身時看到站在樓梯口的章北庭跟宋宴卿,又停下腳步。
“二少夫人?”女子身後兩個丫鬟模樣的人不明白女子為何停下,小聲問道。
女子看著章北庭跟宋宴卿,神色十分複雜。
這兩人,跟她印象中的模樣都很不一樣。
章北庭麵色冷淡地站在那裡,有一種如鬆如竹的氣質,挺拔、沉穩,看起來不好接近。
若不是旁邊站著宋宴卿,她不可能把這人跟當日在宋家蠻橫無賴讓爹娘賠聘禮的人聯係在一起。
宋宴卿也不再是她熟悉的模樣。
不過短短幾月,宋宴卿看起來變了許多,麵上比以前稍微圓潤了一些,也白了許多,看起來更好看了。
她們母女一直知道宋宴卿長得好看,隻是在宋家,宋宴卿一直穿著粗布衣裳,麵色也是蠟黃消瘦,很少有人發覺這一點。
最重要的是,宋宴卿以前在宋家,說話做事都習慣低著頭。
現在他站在章北庭的身邊,腰背挺得筆直,神色放鬆,唇角帶笑,看起來自信又從容。
即便看到她,也隻是眼裡閃過一絲訝異。
不知道為何,她心底突然就冒出一股壓不住的情緒,看向旁邊低著頭的夥計,嗤笑道:“這就是你說的要來看鋪子的人?”
夥計突然被提問,愣了一下,趕緊彎腰回道:“就是這兩位。”
掌櫃的意識到什麼,問:“少夫人跟這兩位認識?”
“何止是認識,這兩位啊……”宋宴婉笑著道,“我勸你還是彆費時間跟他們囉嗦比較好,他們不可能買得起你這鋪子。”
她七歲時,爹娘就教她打算盤看賬本,等到及笄,她算賬就比娘還厲害了。
她知道章北庭跟宋宴卿開了間食肆,她曾經計算過,那樣一間小小的食肆,就算生意再好,食客再多,一月頂多也就賺個十幾兩罷了。
這不是無憑猜測,而是按照她們自家酒樓的利潤算的。
食肆不過開了兩月有餘,能賺到幾個錢?
就算加上從宋家拿走的那六十六兩,這兩人所有的身家也絕不超過一百兩,連南街開食肆的鋪子都買不起,又怎麼可能買得起長陽街這種兩層的大鋪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