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普爾蘭命運線之後,祝遲便意識到了暴君命運的重要節點在哪——
西大陸,1432年9月17日。
——也就是明天。
明天早上天一亮,對他最忠心的叔父老白金漢公爵就會被絞死。
祝遲重生的時間晚了兩天,前身那個混蛋暴君已經下達了處死白金漢公爵的命令。隻是,祝遲仔細回想後確認國王下達命令不久就後悔了,派出了快馬追回命令。
祝遲屈指輕輕敲擊著車欄,麵色有些冷厲。
禦前會議的信使離開王宮不超過半天,國王派出的快馬完全能夠將人攔下來。但是,白金漢公爵還是被處死了。
顯然,國王追回命令的人被攔住了。
有人想要國王失去他最重要的大臣與親人。
………………………
韁繩猛然一拽,內廷總管生生止住了急奔的馬車。他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臉色十分難看。
驟然停下的駿馬受驚,抬起前蹄從鼻子裡發出嘶鳴。
“陛下,有情況。”
內廷總管壓低了聲,語氣有些緊張。
馬車急停的時候祝遲一把按住車欄杆,身體向前傾,避免沒有一頭撞上車壁。他神色平靜,一點兒也不意外。
他是秘密出宮的。
兩天前,祝遲對自己的禦
前會議大臣們大發了一場脾氣後,將自己關在寢宮,閉門不出。這種事情,普爾蘭不是第一次乾了。
大臣們誰也拿易怒的少年國王沒辦法。
借著這個掩飾,祝遲帶上了自己的內廷總管離開了王宮。在原本的命運線中,這名有些軟弱的內廷總管為了他的國王被人殺死,是當時祝遲想到的最合適也能夠信任的人。
國王的快馬都會被人攔下,敵人肯定已經在王宮布下了細密的眼線。
祝遲
心知肚明,頂多到第二天下午,人們就會發現國王已經不在城堡之中了。
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能夠瞞多久,攔截的追兵直到現在才趕上已經算是意外之喜。
此時他們正身處荒野。
他們後麵是一小片剛剛經過的黑樹林,此時有一些影子正在林中穿行著,朝他們逼近。他們前麵是峽穀通道的入口,隱隱地有靈星的火把,在月光照射到的一角可以看到一點兒充當路障的木柵欄。
他們被夾擊了。
“陛下,請您待在車內不要……”
內廷總管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拔出了劍。
“向前衝。”
祝遲打斷了他的話。
內廷總管微微一愣,從少年國王的聲音裡他久違地聽到了一點兒熟悉的東西——那是和先王威廉陛下一脈相傳的強硬和不可違背。
隱約間,內廷總管好像聽到了機括聲。
“衝!”
祝遲下令。
內廷總管鬆開了緊緊扯住的韁繩,劍往頭馬股上一紮。
頭馬吃痛,嘶鳴一聲,轉瞬之間狂奔出去,連帶著其他駿馬都放開蹄子。馬車幾乎是從地麵上飛過去,發出令人不安的巨大聲響。車廂在這樣的狂奔下仿佛隨時可能散架。
背後的騎兵從黑樹林中衝了出來。對方輕裝疾行,速度極快,像一團濃重的陰影。
祝遲一把扯下了馬車車廂後半部分用來起遮擋作用的黑絨布。
借著慘白的月光,祝遲看清楚了追上來的騎兵。
一共十七名騎兵,全部騎著黑色的戰馬,穿著沒有標記沉重的銀色鎖子甲[1]。鐵盔將他們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條縫隙,這即是防禦也是掩蓋身份。
不像是雇傭兵。
祝遲冷靜地判斷。
馬蹄聲急促,黑色的騎兵旋風一般席卷而來。轉瞬間就逼近了馬車,對方戰馬白色的鼻息都能隱約看清。距離夠了,祝遲不再猶豫。
他抬起了握在手中的東西。
——赫然是一把被教會禁止使用的十字弓。
普爾蘭雖然是個暴君,但是自小接受的軍事訓練讓他的身體素質極佳。托這個的福,祝遲在疾馳的顛簸馬車上能夠穩穩地握住機弩。
祝遲架起十字弓,透過弩機上的“望山”[2]瞄準了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