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天灰蒙蒙的,太陽還沒完全升起的時候,大地被淡藍的煙霧籠罩著。
塔裡率領著三千騎士穿過羅格朗的荒野。在藍蒙蒙的光霧裡,他們身上的鎧甲泛著寒光,鎧甲的縫隙裡殘留著暗紅的血跡,那是他們一路從普陶港廝殺過來的痕跡。他的扈從杜特騎著一匹棕馬緊跟在他身邊。
“羅格朗那些該死的娘們。”
扈從杜特跟塔裡抱怨道。
塔裡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他的臉上還有著一塊還未愈合的傷疤,深可見骨,看傷口的樣子,像有人狠狠地從他的臉上咬去了一塊肉。
塔裡知道那道傷口是怎麼來的,他們前天路過一座小鎮的時候,駐兵在那裡休息了一晚,並補充了一下乾糧。杜特看上了當地一個金發牧女,就在辦那事的時候,那個金發姑娘一口朝著他喉嚨狠狠咬了下去。
如果不是杜納閃得夠快,現在就不是臉上帶傷的事。
那個臉上帶著點雀斑的金發牧女就像瘋子一樣,下口極狠,死死地咬在杜納臉上,任憑他怎麼踢踹自己都不鬆口。被看戲的其他騎士見狀不妙,給了她一箭,她才倒在了牧草堆上,口中還死死地咬著那塊被撕扯下來的肉。
杜納當時罵罵咧咧地,還想趁屍體沒冷透,把活辦完。
塔裡製止了他,一把火將那堆牧草點燃了,下達了屠殺令。
“那娘們不會是著魔了吧。”
杜納一邊吸著冷氣,一邊抬手去摘自己的頭盔。牧女那一口咬得太狠了,頭盔一直摩擦到傷口,血不斷地繼續流出來。
塔裡沒有回答。
他眼前不斷地浮現起前天那個金發牧女倒在草堆上最後的神情,那張臉其實很普通,也就杜納這種葷素不忌的家夥能夠生起邪心。那張帶著雀斑的年輕女子的臉上,鮮血染紅了大半,她的神情扭曲著,那不是絕望也不是恐懼,而是一種無比的憎恨無比的怨毒,和一種他說不出的東西。
而那藏在眼神裡的東西,在踏上羅格朗這片土地起,他仿佛見過很多次。
正是因為那個神情,讓一種莫名的恐懼在塔裡的心頭炸開,以至於他本能地下令焚燒了那個村莊,將那個讓他心生畏懼的神情焚燒在烈火之中。
等到整個村莊在烈火中焚燒,一個老人撲上來,抓著一塊石頭試圖砸死他們的時候,塔裡才轟然醒悟他為什麼感到恐懼。
他看著那個舉著石頭的老人被騎士的長/槍挑起,蒼老的手抓著的石頭至死不放,一雙眼死死地盯著他們。
老人的眼睛和牧女的眼睛重疊在了一起,在那眼裡沒有恐懼,沒有後悔,隻有濃烈的憎恨和怒火,就像是獅子的眼睛。他見過很多這樣的眼神!從永恒騎士團登陸以來,他們一路廝殺過來,他在羅格朗人身上見過太多次這樣的眼神!
這一次,作為聖地神聖軍先鋒部隊的永恒騎士團在前進的時候,並沒有攜帶太多物資,路過的小莊園和城鎮就是他們天然的補
給點。
在以往的神聖軍運動中,這種“就地補給”的做法對於神聖軍而言又省時又省力,效果非凡。但是,這一次在羅格朗,他們的“就地補給”行動,顯得比以往吃力了許多。以往神聖軍運動中,遇到的那些村莊小鎮,麵對殺氣騰騰的騎士團,要麼早早地逃難,要麼提前交納贖金,遇到的反抗很少很少——平民怎麼抵抗裝備精良的騎士團?
唯獨這一次,他們在羅格朗進展受挫。
他們一路上,遇到的莊園小鎮,羅格朗人甚至寧願自己一把火將糧草燒了,也不願意為騎士團提供任何必須的補給。他們不得不對著普通村莊率先進行攻擊,屠殺了部分成年男子之後,才得以在當地駐紮休息。
塔裡想不懂,是什麼鼓舞著這些人朝威名赫赫的永恒騎士團舉起武器?
他們不過是一些普通人!最好的自衛隊,也不過是穿著粗糙簡陋的皮甲,舉著簡單的刀劍,剩下的老人婦女孩子更是拿著菜刀和木棍——他們是來搞笑的嗎?
塔裡想不懂。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率領的軍隊,其實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應該是帶著一支數目更多的隊伍前去剛打約林郡。但是,永恒騎士團的攻城運動進展雖快,然而城被攻下之後,市民麵對侵占自己城市的強大敵人敵意比以往遇到的任何民族都要來得強。
永恒騎士團不得不留下更多的人手駐紮好不容易攻打下來的據點。
這個國家的人,羅格朗人,從上到下,就好像血管裡都流淌著一種烈性,就好像人人都是瘋子。
如同獅群嘶吼,如獅群永不臣服。
塔裡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國家,從未遇到過這種好像能夠燒毀他們的城市,卻燒不掉他們的脊梁的民族。
這讓他打心裡生出一種極度的恐懼。
隱隱約約地,塔裡對這一次二十萬神聖軍迅速摧毀這個國家的信心產生了動搖。
“大人,我們快到了。”
隊伍中負責領隊指路的,是一名牧師,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黑袍,顛著個啤酒肚坐在一匹母馬上,偷偷地用手揉著後腰。明顯,這個對酒的種類比對聖書還熟悉的家夥,被這一路的急行軍折磨得夠嗆。
“穿過那個山穀,前麵就是肯迪平原,穿過平原就到了。”
從前天開始一直在趕路,塔裡這個時候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倦,他順著牧師指的方向看去,鬆了口氣:“加速前進,到了平原上,就駐紮休息。”
之所以在白天休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