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相國率領的大軍與秦南王多年暗地裡招攬的軍隊, 在堯州城外隔著一片原野對峙,雙方雖然有過兩場小規模戰役, 卻都傷亡不大, 似乎在試探些什麼。從兵力上來說,秦南王比不過朝廷大軍,但秦南王坐擁堯州城多年,修築了高牆堡壘, 如今的堯州城是一座易守難攻之城。
若就這麼龜縮城內, 朝廷大軍也沒辦法, 想強攻的話, 恐怕會死傷慘重。都相國試探過後, 隻得退守駐紮。
都相國也並非一心一意想要為了皇帝奉獻生命,他看得出來麵前是條死路, 哪裡肯就這麼乖乖走下去,難免動了些其他心思。
而秦南王這邊, 他自然也想著最好能策反都相國, 兩方結盟, 對自己情況更有利,再加上陳韞的多方獻策,秦南王更傾向於拉攏都相國。兩方你有心思我有意,私底下便悄悄接觸起來。
皇帝的車架儀仗就在這個時候來到,進了朝廷大軍駐紮地,被都相國恭恭敬敬地請了進去。
很快,堯州城內的秦南王和陳韞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秦南王近日不知為何身體不適, 在床上躺了兩日,越來越沒精神,聽到這個消息才稍稍振奮,對陳韞道:“你猜得果然不錯,那司馬小兒真的因為一個女人不惜親自來此涉險。”
陳韞儀表堂堂,跪坐在秦南王的病床邊,肅然道:“那司馬焦倒不一定是為了廖貴妃來此,隻是司馬焦這人身為帝王,容不得人駁他的麵子踐踏他的尊嚴,被我們送去的信一激,想要親自來此督促攻城,也是正常。”
雖然心裡有猜測司馬焦大半就是為了廖停雁來的,但他作為這個世界的男主角,怎麼可能承認這種事,細細一想不是給自己戴綠帽嗎。女主當然隻能和他這個男主在一起,也隻能愛他,這是天經地義,什麼男配司馬焦,礙了他的眼就得死。
秦南王顯然也很得意,“那司馬小兒狂妄自大,還以為自己有幾十萬大軍保護,卻不知身邊的‘忠心臣子’已經叛變,且看他還能猖狂幾日!”
“你再去聯係都相國,確定我們的計劃萬無一失!”
陳韞得了秦南王指示,老實答了是。恰逢侍者送來湯藥,陳韞沒有多留,告辭退下,目不斜視從那侍者身邊走過去。
才走出秦南王處,陳韞就被秦無暇纏上了。
“你最近怎麼越來越忙,都沒時間陪我戲耍說話,父親手底下那麼多人,你有事叫他們去做不就是了,你自己這麼忙活做什麼。”秦無暇很是不滿。
陳韞隻得耐心與她解釋了幾句,“我保證,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他伸手撫了撫秦無暇的臉頰,目光似有若無地從秦南王寢殿上掠過。確實快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隻等眾人入套,他便能收攏手中的線,將那些礙眼的角色一網打儘,去接手這屬於他的江山。
見陳韞匆匆走了,秦無暇氣悶,轉念想到剛才在陳韞口中知道的消息,立刻就得意地跑到關押廖停雁的院子裡抖擻起來,“司馬焦已經到堯州,你們的死期也越來越近了!”
竟然真來了。廖停雁擺出高貴冷豔的臉把人氣走之後,表情一下子垮下來,皺起眉望向窗外天空,抿緊唇。
雖然每次遇到危險,她都會想自己是女主角,一定能苟住,但這不過就是自我安慰罷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並不是一個故事,對她來說,這就是現實世界,會發生很多變故,她並不特殊,死亡也就隻需要一瞬間。對她是這樣,對其他人也是這樣。
……所以司馬焦到底會不會冒險來救她?
司馬焦確實來了堯州,可他此時卻並不在大軍駐紮的營地裡。
都相國把從洛京來的‘陛下’請進帳中時,確實有著不好的打算,然而他很快發現‘陛下’有些不對勁,忍不住靠近了仔細打量,立刻察覺這人臉上的不自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塗抹成了這個樣子,他的眼神和動作,也沒有真正的陛下那種戾氣。
這不是司馬焦!眼見都相國色變,跟在‘陛下’身側的高太保上前一步,走到‘陛下’身前,朝他微微笑了。
“都相國。”
“高太保,你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本該親自前來,然而陛下又不知怎地犯了病,不耐長途跋涉,想留在洛京,因此隻能出此下策,令人替他來了。順便,這裡的事,也更適合一位假冒的陛下配合,不是嗎?”高太保意味深長道。
都相國眯了眯眼睛,他聽出來高太保的話中深意,想也不想矢口否認:“我可不知道……”
他說到這,見高太保捧出一個匣子,遞了上來,“相國也不必急著否認,不妨先看看陛下慰勞你的禮物。”
都相國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劈手奪過匣子打開來一看,見裡麵是一些貼身的配飾首飾玉鎖等物。他當然認得出來,這些都是自己家人的貼身物件,有自己老妻的,幾個孩子的,還有孫子從出生後就佩戴著的長命鎖。
都相國瞬間紅了眼,一雙眼凶狠地瞪向高太保。高太保卻巋然不動,甚至麵上依舊帶著笑意,道:“相國雖然離開洛京之前悄悄安頓了家人,但陛下擔心那些人照顧不周,所以早就把她們接到了一個安全之地保護起來,隻等國相打了勝仗的消息傳回去呢。”
“你……”都相國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以為萬無一失的安排,竟然被司馬焦察覺。
高太保見他驚怒駭然,放緩了語氣,“相國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會有負相國,畢竟相國也是從小看著陛下長大的。”
都相國臉頰扭曲了一陣,眼神掙紮的望著那些盒子,終於慢慢露出頹色,低頭道:“臣,遵陛下命。”
高太保毫不意外。都相國此人,雖然有野心又殘忍,對付政敵心狠手辣,貪起錢財來更是從不饜足,卻十分看重家人。他與自己的老妻感情極好,對自己的孩子們也極看護。當初,正是因為他這一點,先帝才敢放心讓他做這個國相,陛下與先帝性格截然不同,骨子裡卻有著相同的東西,他同樣是因為這一點,才放任都相國這些年在朝中呼風喚雨。
不是怕了他,而是覺得沒必要動他。一來都相國好用,朝中需要這麼一個人,二來也是他沒有真正做出讓陛下惱怒的事情,才能活到現在。如今他要噬主,司馬焦自然留他不得。他們都很清楚,這一回,司馬焦要的就是都相國的命,不管這一場是輸是贏,都相國的命都要留在這裡,以換取他那一大家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