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袍子和皮靴,紮著腰帶,半長微卷的黑發紮在腦後,因為剛才的激烈運動散了些,加上一雙綠眼睛,特彆像黑夜裡的野獸,坐在那不說話,有種說不出的虎視眈眈。
殷如許:“今日我還是在公主帳休息,明晚再去王帳好嗎?”她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來的,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如果換了個人,她大概不會說這種話,但沃突令她覺得自在又舒心,這樣的話自然而然就說出口了。
沃突一聽她主動說明天去自己王帳一起睡,像挖到寶一樣喜滋滋地走了,人都走出去了,半途還折回來,掀著簾子探進一個腦袋跟她說:“明天我帶你去瑪格拉山下看花原?那邊草長得好,野花格外多,坡地上還放了很多羊。”
殷如許在燈下朝他笑,“好啊。”
她頓了頓忽然又說:“是要送我去牧羊?”沃突之前的話被那日鬆說給妻子聽,妻子又說給了烏日珠阿姆聽,剛才烏日珠阿姆當笑話又講給她聽了。殷如許這麼一本正經地開玩笑,沃突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把腦袋迅速縮了出去。
他在外麵反應了一下,又把腦袋鑽回來,“你是在和我開玩笑?”
殷如許:“……抱歉,我不太習慣說這些,是不是不好笑?”
何止不好笑,沃突都被她嚇到了,還以為她要和自己算賬。是這樣的,他們烏圖部族裡的女人和男人一樣,能頂半邊天,要是家裡男人欠揍,女人可從來不手軟。他還記得自己母親還在的時候,自己沒少挨打的。他這體格,倒是不怕殷如許打,就擔心她生氣。
“其實牧羊很好玩的。”沃突說:“我小時候常常跑去牧羊,就睡在羊堆裡,讓它們馱著我走,它們還能找到很甜的草根。”
殷如許彎了彎唇。她剛才坐在那吃羊肉,烏日珠阿姆和她說了不少沃突小時候的事情,說他小時候拿著自製的小木弓去射羊皮股,被羊群衝的在地上亂滾;還說他在草原上挖洞去抓裡麵的土鼠,被咬了手指;會學狼叫,趁大人不注意去抓野狼,真就被他抓回來一隻等等。
她聽著,腦子裡就浮現出一個皮實的臟兮兮小男孩,黑色的卷頭發,綠色的眼睛,像風一樣在大地上遊蕩,自由又開心。
想象中的那個綠眼睛小男孩變成了個大個子,綠眼睛裡滿是期待地看著她。殷如許朝他搖了搖手,“明天,我等你。”
她以為,在異國他鄉,在這個和故國完全不同的地方,自己會睡不著,但是出乎意料的,她睡得很好,一覺睡到大天亮,還做了個很有趣的夢。
她夢見自己幼時,在宮殿裡和小宮女們玩捉迷藏,其他人都不見了,她就一個人在偌大宮殿裡四處徘徊,聽不到其他聲音,隻能聽到身上鈴鐺玉佩撞擊的叮叮聲。正覺得害怕,就有個綠眼睛的小男孩出現了,說要帶她去牧羊,兩個人往前走了幾步,她看到周圍的宮殿忽然變成蔚藍的天和開闊的草場,還有白色的羊群。
小男孩比她高,赤著腳,一件袍子係的亂七八糟的。她明明不認識他,他卻好像很熟悉似得,問她要不要去騎羊,不等她回答牽著她就跑到了一隻吃草的羊邊上。他的力氣還不是很大,抱著她的腿,用肩膀把她頂到了羊背上,羊跑起來,嚇得她尖叫,小男孩就在後麵追。
殷如許樂醒了。
夢裡的家夥就在她的大帳裡,背對著她正坐在一邊吃餅。
沃突咬著餅回過頭來,“你醒啦,要不要吃餅,這餅夾了很多肉,好吃。”
殷如許聞到了餅的焦香,覺得有些餓了,可是他為什麼一大早跑到她的大帳裡吃餅?
見她沉默,沃突詫異,“你不愛吃餅?”
殷如許:“……我沒吃過這種餅,看起來還不錯,我試試。”
……
此時,遠在趙國,趙王趙胥正在宴請晉國使者。
“趙王?趙王?”使者說著說著,發現趙王忽然閉著眼睛靠在那不吭聲了,心裡就有些不滿,心想,說好了兩國聯姻,好好地又要推三阻四,到底是什麼打算也不肯說個章程,無非就是看他們晉國現在弱勢,想趁機多得好處。
他心裡不滿,哪裡知道就在這一會兒功夫裡,上首的趙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以前那個趙王了。
覺醒了裡人格的趙王睜開眼睛,表情不太好看。他擁有表人格的記憶,剛才那瞬間,他已經發現了劇情不同的地方,原本該來趙國聯姻的女主角殷如許,現在已經去了烏圖部族。
本來該屬於他的女主角,一定又換人了。不知為何,他此刻就有了必定會失敗的不祥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年過完了快要開始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