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更是縱容著她的眼淚。...)(2 / 2)

美人眸 蔣牧童 14219 字 8個月前

所以極少會發生姑娘私自外逃這樣的事情。

最近這陣子卻連著發生五六起,可就不尋常了。

謝立即帶著沈絳去了一趟花月樓。

他們剛到,花月樓的老鴇就被帶了過來,徐娘半老的年紀,卻打扮的格外嬌豔。

她似乎聽到有腳步聲過來,抬頭就先嬌滴滴喚了一聲:“大人呐……”

隻是剛脫口三個字而已,老鴇就愣住了。

晨曦方過,頭頂朝陽燦燦,金黃色光線順著樓閣窗欞覆籠而至,穿著青袍的年輕男子行至正堂,周身上下,是尋常七品官的打扮,沒有越製一分。

可通身卻又透著清貴風華。

這樣神仙模樣的男子,叫見多識廣的老鴇,都看呆了一瞬。

謝掃了堂下女子,淡聲問道:“你可是花月樓的主事人?”

老鴇見他問話,再不敢露出剛才那樣輕浮嫵媚的樣子,在這樣的人眼前賣嬌,倒是汙了他的眼睛。

於是她福身回話:“妾身姓桑,正是花月樓的管事。”

桑媽媽年輕時也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如今年紀大了,又當上了長袖善舞的老鴇,仗著的就是她懂眼色知進退。

很快,他們上樓進了那位失蹤的煙雲姑娘的閨房。

這位姑娘是樓裡頗紅的姑娘,雖未到頭牌,卻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一進房,就聞到閨房之中一股子軟玉溫香的味道。整個房內也是用紅紗裝飾,最奇特的便是那張大床,出奇的大,隻怕在上頭滾上三四個人也不礙事。

一旁的衙役進來就開始翻東西。

桑媽媽無奈,隻得軟聲喊道:“各位官爺,且輕著點,這屋子回頭旁的姑娘還要住呢。”

沈絳一聽,被逗笑了,她回頭望著桑媽媽,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位失蹤的姑娘就一定回不來了?”

這句話問完,謝也抬頭看過去。

桑媽媽一怔,見眾人都望著她,趕緊擺手:“喲,這位小哥瞧你說的,難不成我還能害了自己樓裡的姑娘不成。”

她見眾人還看著自己,立即又解釋:“這些日子,我也不是沒聽過風聲。說是好幾家樂坊青樓的姑娘,都突然失蹤,說是跟著野男人跑了。我本來以為我這樓裡的姑娘,各個精明,不會被那些個輕薄男子花言巧語蒙騙了。沒想到,竟也還有這樣眼皮子淺薄的。”

“花言巧語蒙騙?”沈絳輕笑,她說:“你怎知他們不是兩情相悅呢?”

桑媽媽瞥了沈絳一眼,眼底露出一絲好笑,她抬手扶了下鬢邊,柔聲說:“這位小哥哥,我瞧著你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竟這般天真。”

沈絳被她說的也不惱火,隻等著聽下去。

“咱們青樓出身的女子,本就苦命,若是真有男子與她兩情相悅,最好的自然就是替她贖身才是。要不然這賣身契都還在呢,談什麼情意。”

沈絳點點頭,倒是認可了桑媽媽的話一般。

反而是謝此時突然說:“你既然已聽說這些傳聞,可有加派人手,看管這些姑娘?”

桑媽媽無奈說:“大人,您是有所不知。咱們這個地方,龍蛇混雜,什麼三教九流都有。況且這些個成名的姑娘,每天有那麼多客人,不少還都是貴人。這房門一關,我又如何看得住呢。”

衙役此刻也將整間屋子都搜查了一遍。

果然沒什麼,留下來的。

房間內一切都正常,不見絲毫打鬥或者綁架的痕跡,看起來就是這位煙雲姑娘,自個消失了的。

桑媽媽唉聲歎氣了好久,一邊歎煙雲沒良心,被臭男人幾句話就騙走了。

可一邊又歎自己命苦,好不容易花了大價錢養出這樣的好苗子,就平白沒了。

沈絳本來也隻是過來走個過場,查案的事情,她並不懂。

隻是待上車,她突然笑了聲。

謝望過來就聽她說:“人還真是有趣,這個桑媽媽方才又氣煙雲姑娘白眼狼,又歎自己命苦,不過我瞧著她好像並不太想在意煙雲的死活。還不如關心那間屋子多些呢。”

好歹她還讓衙役們,彆把屋子裡的東西弄壞。

至於煙雲,她壓根不在意對方的死活。

不過這個案子本來已發生了好些日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破案。

沈絳跟著謝回了衙門,誰知剛進去,就聽說上頭的折子發回來了,同意去天牢提審犯人。

沈絳一聽,心頭微顫。

不用她多說,謝轉頭就帶著她去了天牢。

*

天牢。

哪怕此刻正值正午,天牢門口依舊幽深,像是一個張開的大口,裡麵黑洞洞的讓人看不清楚。

門口便是一段長長石階。

陽光隻能落在最上頭的幾層台階,之後的石階,踩上去有種濕滑感。

地下濕氣重,這些台階更是長年不見日月。

連門口的台階都尚且這般,這牢裡的歲月可想而知,會是怎樣的難熬。

自出事以來,她一直都克製著自個,讓她不要多想。

畢竟有些事情再想,也是無望。

她跟著謝走在長長的甬道,左右兩邊皆是牢房。

這裡太過陰暗,所以即便是白日,牆上的油燈依舊被點燃。豆大的光火,在牆壁上輕輕搖曳,無風自擺。

前頭是天牢的守衛,在給他們帶路。

沈絳走在最後,得以打量兩邊的情況,每間牢房上麵都寫著字號。

越是重刑犯,關的越裡麵。

直到他們先到了謝要提審的那個犯人牢房,這人是去年剛被抓到的犯人,之前因為拐賣了忠勇侯府的小公子,引得滿朝震驚。

誰都沒想到,一個江湖匪人,竟有這樣大的膽子。

如今這些青樓女子失蹤,雖說跟這人無關,可對方在京城這麼久,要想悄無聲息的弄走一個姑娘,也得有法子。

所謂術業有專攻,謝就是來找懂行的人了。

他們進了牢內,不想謝突然轉頭說:“沈三,你到外麵等我。”

“是,大人。”沈絳得令,立即退出牢房。

謝又指著身邊的兩個守衛,“我聽聞此人功夫了得,你們先將他按住,我再問話。”

守衛們對視了一眼,心底露出哭笑不得。

這個江湖匪人即便再功夫了得,如今也沒長三頭六臂,何至於身上戴著鎖鏈呢,還叫這位大人如此懼怕。

不過他們心底雖如此想著,卻還是上前按住匪徒。

一時,也顧不得牢房外麵的事情。

沈絳站在牢房外,將他的話聽的清楚。

她心底暗暗好笑,隻怕今日過後,京兆府那位神仙模樣的程大人,其實膽小如鼠的消息,隻怕要傳遍整個天牢了。

隻盼著在連累了三公子的名聲下,她能真的見到爹爹。

於是她立即往前,腳步輕巧。

好在昨日卓定的消息打探到位,連爹爹在哪個牢房裡都弄清楚了。

如今她順著牢房上麵的字號,往前走,終於看到了她想要找的那一間。

然後她就看見一個長發淩亂披散的男子,背對著牢門而躺。

他一動不動,有種不知死活的感覺。

牆上的油燈散發著的光亮,叫她清楚看見那披散的長發,竟已是半白。

一時,沈絳眼眶發熱。

她記憶中的爹爹,是束著長發,身穿勁裝的高大男子,而不是此刻佝僂的躺在牢房簡陋床鋪上,這個看似行將腐朽的人。

她到了門口,刻意踩著腳步。

裡麵的人似乎聽到動靜,回轉過頭,望向這邊。

一瞬間,沈絳看到了長發下的那張臉,雖然老了許久,卻真的是爹爹。

於是沈絳再不猶豫,直接將手中蠟丸,從手指尖急射而出。

裡麵的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待他掙紮著爬起來,朝這邊看過來時,沈絳已經悄悄離去。

她不敢在沈作明的牢房前逗留,畢竟周圍也有犯人,若是讓彆人看見,與獄卒告狀,那麼就會害了三公子。

於是她將蠟丸扔下,就給立即轉身離開。

等她重新回到謝所在的牢房,謝還在裡麵審問。

而那兩個正按著犯人的守衛,絲毫沒發現她的離去又複返。

很快,謝就審問結束,本來這些失蹤案跟這個犯人也沒什麼關係。

所以他出來後,睨了沈絳一眼,抬腳往外走。

到了外麵,剛上了馬車,沈絳整個人鬆弛了下來,眼淚竟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哭。

這一路上,她殺人時都不曾害怕痛哭。

可是一想到方才爹爹的模樣,她就難受到心如刀絞。

爹爹一生光明,他是是受人尊敬的長平侯,是鎮守邊境的大晉戰神。

如今卻隻能被關在這樣暗無天日的牢獄,曾經他抬眸看見的是塞北一望無際的湛藍天空,現在他卻隻能看見頭頂那個小窗口,被切割成四四方方的灰朦天空。

直到一方帕子,悄然落在她的手邊。

沈絳抓緊,努力想要平複心頭情緒,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

終於她放棄般的抬頭望向謝,聲音哽咽道:“對不起,三公子,我失態了。”

謝並未立刻說話,他似歎了口氣,伸手又將她手裡的帕子拽了回去。

沈絳抬著臉望他,終於謝用帕子擦了擦她的眼淚。

“阿絳,想哭便哭吧。”

他再次這般喊著她的名字,更是縱容著她的眼淚。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