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陽,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話嗎?你想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卻不能。”沈殊音嘲諷的望著他,低聲說:“你想要知道跟我見麵的人,那就先殺了我。”
方定修低聲說:“殊音,我們夫妻四載,我待你如何,難道你了解嗎?我怎麼會害你呢,我要你交出那個人,是因為他拿著能害人的東西。我都是為了你好。”
“你待我好,不過都是虛情假意罷了。”
沈殊音語氣決絕。
方定修臉上閃過惱火,冷聲道:“長平侯府被封之後,你父親被關在天牢中,你那個姨娘和二妹妹淪落到寄人籬下。隻有你還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定國公府世子夫人,你以為旁人沒勸過我嗎?”
“殊音,要不是我在,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如此安穩嗎?”
沈殊音望著麵前的丈夫,這一刻,他終於撕下了一直以來的偽裝。
她明白他的意思,沈家敗落了,她是罪臣之女,活該應該被送到莊子上,或者被一封休書了此殘生。
她還能好好當方家的兒媳,就該多謝他的恩賜。
之前父親出事時,他所有的維護,在這一刻都暴露了真實的目的。
虧得當時她還萬分感動,現在看來這感動,也隻是徒增笑柄。
“隻要你把這個人交給我,我跟你保證,不會要他性命。我隻要他手裡的一樣東西而已。”方定修此刻還耐著性子,溫言說道。
隻是他所有的溫聲柔語,在沈殊音聽來,都隻是偽裝。
沈殊音此刻心底無比清醒,他待她好或許是真的,但是他並不愛她。
這一切都隻是利用罷了。
沈殊音斷然道:“你死了這條心吧。”
關於沈絳的事情,她一個字都不會告訴方定修。
方定修終於徹底失去耐心,他上前,抬手捏住她的下頷,“沈殊音,事到如今你何苦再擺出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你瞧不起我玩弄心術,是因為我將你保護的太好,若不然怎讓你如此天真。”
沈殊音想要掙脫他的桎梏,卻不想捏著她下巴的手掌,更緊。
她強忍著痛呼,直勾勾望向他:“方沐陽,你彆把自己的狼子野心偽裝的如此動人,你是為了我玩弄權術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而已。”
“跟我見麵的人早已經離開,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她是誰。”
沈絳藏在暗格之中,卻將兩人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掌,生怕她會忍不住出去。
大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可方定修在聽到沈殊音的話,不怒反笑,他說:“若是你沒說這句話,我倒還有些懷疑。”
他轉頭在這佛殿,打量了一圈之後,透著篤定說:“看來與你見麵的人,一定還在此處,要不然你也不會去而複返。”
沈殊音一顆心被吊到嗓子眼。
其實她也不知沈絳到底有沒有離開,但是她回齋堂之後,許久都沒見她回來。
於是她放心不下,又趕緊折返回來。
果然就瞧見這個院子內,守著的一行人。
原本院門口有人守著,不讓她進來。但是這些人都認得她是世子夫人,不敢強攔著,在她橫衝直撞下,竟讓她闖了進來。
大約是她強闖之後,立即有人稟告方定修。
他這才會趕過來。
“我不過是耳鐺丟了一隻,回來尋罷了,你要是想找,儘管找好了。”沈殊音冷漠道。
她剛才進來時,看見那些人在佛殿搜了一圈,並未找到人。
想來灼灼,一定已經離開了。
方定修卻沒回她,而是往前走了兩步,他走到佛堂的案桌旁。
藏在暗格裡的謝和沈絳,聽著這腳步聲,漸行漸近,一直到在他們耳邊停下。
“我之前一直在想,究竟什麼樣的人,會讓你以死相護。”方定修伸手在案桌上輕拂而過,這才又轉頭看著沈殊音:“那個人是三妹妹吧。”
沈殊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但是她心智堅定,很快抬眸望著他:“你不是說,灼灼現在在江南。”
方定修坦然:“我騙你的。”
“無恥。”饒是已經看清這個人,沈殊音還是被他氣到。
不過方定修立即道:“阿音,我從未有一絲一毫想要傷害灼灼的念頭。”
“你有沒有這樣的念頭,重要嗎?”沈殊音淡然說。
關鍵是他有沒有做過。
從那日他下令去殺跟周叔見麵的人開始,就注定他們兩個之間徹底成了死結。
沈殊音也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女子,她明白自己的家族就是她的底氣,而家族的利益大於一切。
要不然為何長平侯府一落敗,原本待她如親女兒的婆婆,就立即變了臉色。
男女之情固然重要,可對於沈殊音來說,這一切都成了泡影。
之前她還深信著方定修,他待她的好,也依舊曆曆在目。
她曾經是全京城最被羨慕的女子,因為她的夫婿不僅身份尊貴,還將她捧在手心中,待她如珠似寶。
可誰能想到,此刻他們站在這裡,就在佛像跟前,徹底撕破最後一層偽裝。
彼此恨不得挾製住對方。
方定修歎了一口氣,似乎在惋惜她的冥頑不靈。
於是他走到門口,將人重新招了進來,吩咐道:“她一定還在這座佛殿內,這裡每一寸都不許放過。”
暗衛稱是,眾人立即開始搜查起來。
沈殊音心底著急,卻無法阻攔,直到她將發簪從頭上拿下,竟當眾要刺向方定修。
不等旁邊侍衛來護著,方定修已經抓住她的手腕。
他冷漠望著她:“你想殺我?”
沈殊音死死盯著他,渾身都在顫抖。
眼前似乎突然閃過一個畫麵,竟是他們那日大婚,他們坐在喜床上。沈殊音的頭上還頂著蓋頭,因為周圍是陌生環境,她安靜坐著,一言不發。
直到一隻手,偷偷伸過來,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
也不知他是緊張,還是怎麼回事。
他居然一下握到了她的手腕,沈殊音呆呆的望著他捏著自己手腕,等了好一會兒,才聽他低聲說:“阿音。”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卻笨拙的抓著她的手腕,說出這句話。
沈殊音藏在蓋頭之下,抿嘴淺笑。
那時她也曾滿心歡喜,滿心期盼,滿心忐忑,直到他握住她的手腕時,她的一顆心仿佛安定下來。
這是她的良人呐。
她如是想著。
可如今觸目時,那張熟悉的臉卻成了最陌生的人。
她拔出發簪,想要的殺,竟也是他。
沈絳聽到此時,再也忍不住,她雙手抵著暗格的門,竟想要破門而出。她要救大姐姐,她要讓大姐姐離開這個人。
可是謝卻在緊緊護著她,不讓她動彈。
兩人無聲的角力著,沈絳最初的衝動,在他的懷抱下,漸漸消失。
她死可以,她不能連累三公子。
她安靜躺在他懷中,整個人猶如脫力。
這一刻,她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當方定修說出:“將少夫人帶走。”
誰知這一刻,外麵有急促腳步聲,進來喊道:“主子,郢王世子殿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