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殿上對峙(本章雙紅包)...)(2 / 2)

美人眸 蔣牧童 13998 字 8個月前

謝突然將她的手腕捏住,問道:“你吃的是什麼藥?”

“殿下,這是我的事情。”沈絳望向他,不卑不亢道。

可是謝卻沒放手,依舊望著她。

沈絳輕歎了口氣,抬起另外一隻手,輕輕掰開他的手掌:“殿下救我,我本不該這般不識抬舉,隻是今日我確實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哪怕結果可能並不好,但是這是我的選擇。所以還請殿下不要攔我。”

謝一個出神,沈絳已將手中藥瓶舉起,藥丸落入她口中。

很快,她的臉頰慢慢紅潤了起來,不像剛才那般蒼白。

謝在她一打開藥瓶,聞到裡麵藥味時,就清楚這裡麵裝的是什麼,畢竟這種藥他一直在吃,對這樣的味道,早已經熟悉的深入骨髓。

沈絳身上的痛楚仿佛都在慢慢消退。

她強撐著讓自己站起來,哪怕滿身血汙,她也要站在這裡。

待內侍帶著監察禦史重新回來,內侍一瞧見沈絳和謝,當即道:“給殿下請安,殿下今個怎麼有空入宮,可是來見太後她老人家的。”

“彭福海,你可是來接這位沈姑娘的?”謝沒搭理他的奉承。

這內侍便是永隆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彭福海。

此刻彭福海彎腰道:“回殿下,方才禦史大人稟明沈姑娘之事,如今皇上傳沈姑娘入殿問話。”

“沈姑娘,請您這就隨我去吧。”

沈絳微微俯身行禮:“謝公公。”

於是一行人前往金鑾殿,待到了殿外,彭福海瞧了一眼謝,低聲到:“殿下,可是要一同進入?”

“我是不能入殿嗎?”謝輕笑道。

彭福海一哽。

要說入殿,謝自然是有資格的。他雖在明麵上並無官職,可是他乃是有品級的王世子,身份尊貴,廷議確有資格出席。

於是彭福海帶著兩人一同入殿,也不知為何,謝突然腳下竟是一滑。

險些要摔倒,還幸虧站在外側的一位官員,扶了他一把。

待兩人站定後,便齊齊向頭頂的皇帝拜倒。

眾朝臣一見,不僅有個女子上朝,還有個頭戴銀色麵具的男人,這是何情況?

今個這朝會當真是奇怪,先有禦史鬥膽彈劾皇子,後有姑娘為救親爹,甘敲登聞鼓,這怎麼還來了個麵具男子。

“朝堂之上,豈容你無理,還不快快摘下麵具。”郢王爺轉頭,低聲斥責。

誰知跪在地上的謝,朗聲道:“回稟皇上,臣因誤食河鮮,出了紅疹,形容慘淡,怕摘了麵具,冒犯聖顏。”

“罷了,罷了,你先起身吧。”皇帝倒是沒怪罪。

朝臣見狀,心底紛紛大駭,卻又加深了一層念頭,皇上對這位郢王世子殿下,果然是寵愛至極,居然連這等冒犯之事,都如此輕描淡寫。

戴著麵具上朝,這可是大晉開朝都沒見過。

當然大晉想要出家的王世子,他也是頭一個。

這麼一想,大家也就見怪不怪。

謝站起來之後,便退去一旁,站在了郢王爺身側。

此時皇帝垂眸,看著底下的少女,她微伏在地上,後背上竟還有被板子杖打過的痕跡,如此柔弱女子,明明看起來不過是一根柳枝而已,隻能隨風搖擺。

可偏偏她卻有敢敲登聞鼓,為父伸冤的膽識。

“溫愛卿說,你乃此案的人證,你可有什麼證據?”永隆帝問道。

沈絳立即道:“回皇上,臣女身上有歐陽泉和許昌全往來的書信為證,證明建威將軍受北戎人所威逼利誘,通敵叛國,將我父親當初的作戰計劃,全都泄露給北戎。這才致使仰天關大敗,使得大晉五萬好兒郎的性命,被葬送在邊關。”

“呈上來。”

沈絳立即從懷中掏出書信,雖然她將賬冊都交給了溫辭安,可是對於她來說,這封真正事關重要的信件,她隻相信她自己。

所以也隻有在她親眼見到皇上的時候,她才會交出如此重要的證據。

待皇帝看完,許久未說話,直到他將手掌按在扶手,忽而間身體前傾,雙眸盯著下首之人,似乎要將跪在地上的這個少女看穿。

此刻魏王卻緊急開口說:“父皇,這個沈氏女為了救父不擇手段,她就是知道如今建威將軍已經身死,被北戎人所害。所以這才策劃出這樣的驚天陰謀,企圖將沈作明之過,推到建委將軍身上,推到兒臣身上。”

他突然轉頭,陰惻惻看向溫辭安,低聲道:“還有這個禦史,誰知他們是不是事先勾結我,陷害與我。我看此人分明是為了要立功心切,想要拿兒臣這個皇子開刀,成全他剛正不阿的名聲,還請父皇莫要聽信此人讒言。”

他不提許昌全還好,一提許昌全之事,皇帝卻早已經惱火不已。

許昌全是誰殺的,永隆帝心中比誰都要清楚。當初錦衣衛在去漠北的路上,截到了那封信,才讓皇帝下定決心除掉此人。

當初永隆帝就是要維護皇室尊嚴,才會如此包庇自己的兒子。

卻沒想到,這事還是被翻了出來。此刻在殿上,在群臣麵前,溫辭安和這個沈絳來勢洶洶,看起來鐵證如山。

哪怕皇帝此刻再想要包庇,但是群臣的眼睛盯著,即便他身為帝王之尊,也不免要考慮悠悠之口,若是此事處置不妥當,連累的就是他自己的聲名。

永隆帝雖然手段狠辣,可是在明麵上,他從未坑殺過任何一個兄弟。

哪怕那些親王最後還是死的死,慘的慘,但是他就是不想讓史書將他寫成一個殘害手足的帝王。自然,他也不會日後青史之中,將他寫成一個為了包庇自己兒子,而置忠臣清白與不顧的帝王。

隻是他剛說完,卻看見溫辭安臉上絲毫沒有驚慌,反而有種坦然。

似乎就是在等著這一刻。

溫辭安道:“皇上,魏王殿下說臣與沈姑娘勾結,臣雖位卑,卻並不敢苟同。臣手中有歐陽泉將‘芙蓉醉’斂財所得之後的銀兩,進獻給魏王殿下的賬本。”

此時內侍又將賬冊呈給皇帝。

魏王卻堅決道:“父皇,兒臣從未從什麼歐陽泉手中拿過什麼好處。他們既然打定主意陷害兒臣,此賬冊也一定是捏造的。”

皇帝將賬冊看完,這才抬頭看著溫辭安,問道:“既然一直提到這個歐陽泉,此人可在?”

此刻魏王心底恨不得大笑。

果然,他殺了歐陽泉就是最正確的一步。

溫辭安未說話,反而是沈絳說道:“回皇上,歐陽泉此人目前就在護國寺。”

“不可能。”魏王失聲道,他驚恐的望向沈絳。

沈絳立即說道:“為何他不可能在護國寺,是不是因為魏王你以為他已經死在了漠北,可惜你卻不知道,死在漠北的人,並不是真正的歐陽泉,而是我們故意放出去轉移你視線的棋子罷了。歐陽泉年輕時,因為好賭,所以左手拇指被斬斷。隻要聖上派人去查,一瞧就能辨彆他身份。”

魏王臉色發白。

歐陽泉如此明顯的特征,他自然知道,所以他也知沈絳並不隻是在嚇唬。她手裡可能真的藏有歐陽泉,難怪他派出去的人回來說,歐陽泉和他的護衛自知跑不掉,燒死在房中。

原來漠北死去的人,是為了掩飾這個秘密。

他如此變臉,卻引得一眾朝臣議論。

他派去殺沈絳和謝的人,並未回來,因此他並不知道,歐陽泉其實已經被他的人殺死在了護國寺裡。

此刻沈絳如此說,他竟信了一半。

隻能說命運弄人,明明沈絳覺得自己失了歐陽泉,已是輸了一半。

可沒想到魏王卻並不知道這個消息,反而又被沈絳反將了回來。

魏王絕望的看向皇帝,隻盼著他的父皇能再包庇他一次。

就在此時,沈絳突然又跪地,深深一磕頭,請罪道:“還請皇上恕罪,方才民女有一事未曾來得及稟明。歐陽泉在昨日護國寺的流民之亂中,已身死。”

這是什麼話?

滿朝文武再次震驚,還有這護國寺的流民之亂,難道又和魏王扯上關係了?

昨夜皇上還因為流民之事,震怒不已,連夜將內閣、戶部等大臣召進宮中,就是為了商討流民之事。

“昨日護國寺中流民突然暴動,並非是流民之過。而且是有人故意要借流民之手,衝擊護國寺,對我下手。歐陽泉就是在當時被那些殺手殺死,隻是那些殺手也同樣被護國寺的武僧殺死在當場。如今屍體在何處,想必皇上隻要一查便知。那些殺手身強體壯,手持統一兵器,與流民區彆之大,一眼便可看出來。”

“還有之前歐陽泉彆莊血案,殺手囂張,膽敢在京畿皇城之地大開殺戒。哪怕歐陽泉死有餘辜,但是當初在場的其他人卻皆是無辜。可是這些殺手為了滅歐陽泉一人之口,竟如此凶殘,這背後若是無人指使,無人撐腰,豈敢如此。”

“而這一切,都是魏王所為。”沈絳手指指向魏王的方向。

她咬牙望向魏王,眼中烈火,猶如要將他焚燼。

“陛下,我父親入獄之後,我隻身赴京,就是因為我不信我父親會因為貪功冒進而導致這樣的慘敗。隻是我父親的案子遲遲不見下文,我不得已,隻能自己追查。當初歐陽泉血案那日,我就潛藏在歐陽彆莊。這些證據就是我從歐陽泉彆莊的密室中拿到,若是皇上不信,也可讓錦衣衛去調查。”

“我父親長平侯半生鎮守邊關,遠離故土,遠離京城繁華。民女不敢保證彆的,但是卻敢保證我父親忠君愛國之心。特彆是父親在被封長平侯之後,曾說過,聖上封他長平侯,是為了讓他長保邊境平安。他一生都在堅守這個信念。”

“仰天關一戰,何等慘敗,五萬將士戰死,山河同悲。如今若是不能查清仰天關之敗的緣由,豈不是愧對這些死戰邊關的將士們,豈不是愧對他們的父母、妻兒。那些戰死的英靈,如今還要帶著貪功冒進的戰敗之名。皇上,漠北的英靈在哭泣。”

漠北的英靈在哭泣。

這一句帶著啜泣的聲音,叫同殿朝臣莫不感懷。

特彆是那些武官,此番戰事之敗,讓本就被打壓的武將,越發在朝中沒了地位。如今沈絳這一句話竟是叫有些人忍不住落下淚。

因為他們也想到自己所帶過的兵,自己的袍澤。

最痛的大概不是打了敗仗,而是敗了都不知是為何。

也不知是誰先跪下來,緊接著一個又一個朝臣,紛紛下跪,齊齊呼道:“請皇上徹查仰天關一案,還長平侯公道,還邊關將士公道。”

這一刻,那些朝野鬥爭仿佛都不存在。

唯有一片赤忱,隻願還枉死者公道,還冤者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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