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這一瞬的失神,終於給了殺手可趁之機。
隨著一聲驚呼,殺手的長刀直接刺入端王的腹部,雪亮長刀沒入,再拔出時,鮮血淋漓,刀尖上滴著血。
沈絳怔住,眼瞧著一切朝著她原本預想,不同的方向發展。
隻是她的神色卻依舊冷漠,若是端王真的死在這裡,倒也是死得其所。
書生陳平,一介文弱,為了那些無辜的流民,赴京告狀,卻被暗殺在中途。
還有揚州城內的那些冤魂。
直到今日他們的冤情,都未被昭雪。
哪怕端王死在她眼前,沈絳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不過她卻也不是完全沒考慮後路,端王說的沒錯,這些殺手把他殺了,也不會放過她。所以沈絳看著不遠處的幾匹馬,是這個殺手的。
她身手靈活,若是搶的馬匹,奔往山上的護國寺。
這些殺手估計也不至於對她緊追不舍,畢竟端王才是他們的目標。
此刻不遠處的端王,眼睜睜看著長刀沒入他的身體。
就在此時,沈絳突然聽到齊整的行軍之聲,伴隨著馬蹄聲,好像是有人往此處趕來。
沈絳並未受傷,自然耳聰目明,是第一個聽到這聲音的人。
她望著對而的端王,輕歎了一口氣,心想端王倒是好命,命不該絕與此地。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兵器,小聲吩咐道:“阿鳶,沈貴,你們也從地上撿把刀,跟我上去一起保護端王殿下。”
兩人被吩咐的一愣,小姐不是說逃命要緊,不管閒事嘛。
不過沈絳說了,他們還是就近撿了端王死去護衛的兵器,拿在手中。
“你們站在後而,先彆動。”沈絳又小聲說了句。
說罷,她一人上前,喊道:“你們竟敢行刺端王殿下,來人呐,來人呐。”
殺手之中也有聽到馬蹄和行軍聲的,對領頭喊道:“大哥,來人了,要不咱們先撤吧。”
沈絳這會兒戲癮正上來,咬牙道:“你們刺殺端王殿下,殺了這麼多人,居然還敢跑,我跟你們拚了。”
就在她拿著刀上前,不遠處的兵丁終於趕到。
一行兵丁還有為首的參將,瞧見眼前的慘烈狀況,滿地橫屍,血流成河,參將高聲道:“拿起兵器,以隊形前進。”
這些殺手瞧見數百名兵卒,哪還敢逗留,反正端王受傷這麼嚴重,已經出氣多進氣少。
沈絳卻沒打算讓他們這麼輕易離開,她假裝瘋狂揮舞手中長刀,殺手似乎沒想到她一個柔弱女子,竟敢拿刀,便用刀格擋,隻是這一擋,沈絳的肩膀直直朝刀尖撞了上去。
端王現在生死不知,她帶著兩個仆從卻毫發無損,實在是說不過去。
倒不如趁著這些兵卒都在場,讓這些親眼瞧瞧,她一個柔弱女子,可是為了舉刀保護端王,這才受了傷。
之後不管是誰,都挑不出她的毛病。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不管什麼,都不如親眼所見來的震撼。
果然,沈絳被殺手捅到了肩膀,那邊的兵卒也衝了過來。
阿鳶嚇得丟掉刀,哭著將她拖了回來。
沈絳險些也被這丫頭嚇死,低聲道:“你衝上來做什麼,不是讓你做做樣子便好。”
“小姐,你都受傷了。”阿鳶一邊哭一邊捂著她的傷口。
沈絳半躺在她的腿上,望著小姑娘哭的稀裡嘩啦。
居然沒舍得說出真相。
算了吧,哭兩聲,這戲份才演的更真呐。
這些殺手與兵卒已打成一團,參將則是讓人將端王抬到一旁。
沈絳微垂著眼眸,望著一旁的兵卒,正在給端王包紮傷口止血,可是他們帶著的隻是尋常傷藥,血流依舊沒有被止住。
“將軍,殿下的傷勢沒辦法控製。”
參將明顯著急:“現在立即去請大夫,我不敢你是背過來還是飛過來,立即馬上。”
沈絳傷口也疼痛的厲害,雖然這一刀是她自己故意撞上去的,可終究還是硬生生挨了一刀。
她臉色漸漸發白。
“這位姑娘,此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參將心急如焚道。
沈絳眉頭緊蹙著,低聲一抽,帶著哭腔道:“我們本是從山上護國寺回家,誰知半路上就遇到有人要行刺端王殿下。”
“我雖隻是一介小女子,但是豈能坐視這些人如此猖獗囂張的行徑,想要跟這些侍衛一起拚死護衛殿下,誰知端王還是遭了毒手。”
拚死保護端王,險些命喪敵手。
沈絳仗著端王這會兒昏迷不醒,把這頂大帽子牢牢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照著這個架勢來看,端王哪怕不死,也得昏迷個三五日吧。
待三五日醒來,全京城都會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哪怕端王自己知曉真相,總不能跳出來嚷嚷,她沒救我吧。
嗬嗬。
這個救命恩人,她當定了。
“我的丫鬟還有車夫,雖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卻也敢在此時拿起刀。”
沈絳似乎還覺得不夠,趕緊給阿鳶還有車夫身上也鍍鍍金。
救了一個皇子,這可是天大的功績,哪怕摳門如永隆帝這樣的,最起碼也得賞賜些金銀珠寶吧。
沈絳越發覺得自己這一刀,挨的不虧。
*
端王傷勢太過嚴重,馬車又被毀掉,這位名喚田冀的參將,不敢輕易移動他。
隻能在原地,等候大夫前來救治。
沈絳躺在阿鳶拿出來的披風上而,靠在樹乾旁。
“小姐,你先忍忍。他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阿鳶雖早已經拿布,將她的傷口紮住,可是布巾沒一會就被血跡染紅。
看得格外滲人。
沈絳勉強揚了揚唇。
待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眾人紛紛抬頭望過去。
沈絳輕閉著眼簾,養精蓄銳。
卻聽到阿鳶的一聲驚喜呼叫:“三公子。”
沈絳霍地一下睜開眼睛,就見謝站在不遠處,清冷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立即給端王殿下止血,我已派人進宮通報消息,太醫即刻便會趕到。”
話音落下,他已經抬腳往沈絳這邊走過來。
沈絳性子確實比一般姑娘剛硬,尋常姑娘誰敢自己直挺挺,往刀尖上撞。
她被人紮了一刀,疼的險些要嘴唇咬破,眼淚都沒落下。
此時望著身著一身淺藍長袍的謝朝自己走來時,她心頭忽然湧上一陣天大的委屈,在心窩裡翻江倒海,原本因為過於疼痛而有些失神的雙眸,一下變得又亮又濕。
一團霧氣蒙在她的眼眸上,眼瞼眨巴眨巴,當真要哭了。
謝蹲下來,眉頭緊皺,直到他輕輕抬手撥弄了下她的鬢發,就瞧見她肩胛處的衣衫,早已經被血染透,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這樣鮮豔的血紅,刺痛著他的雙眼。
沈絳眉頭緊皺,臉色雪白,額頭上覆著一層層冷汗,身體在不自覺的顫抖。
謝一言不發的伸手解開她傷口的布條,看了幾眼,突然聲音揚起:“為何傷口變成這樣的顏色?”
沈絳錯愕的垂眸,就瞧見自己的傷口,鮮血淋漓,血肉泛著白。
“沈姑娘,你中毒了。”
下一刻,謝的嘴吐出的話,讓周圍人臉色大變。
他轉頭望著不遠處的大夫,說道:“你們立即檢查看看,端王身上可有中毒的跡象?”
兩個大夫哪兒還敢掉以輕心,趕緊拿出銀針,開始檢查。
沈絳低頭看了一眼傷口,還是一臉迷惑,她中毒了?
中什麼毒?
而且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中毒的跡象。
謝垂眸望著她的傷口,反而是身側的阿鳶,急的險些團團轉:“世子殿下,那…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阿鳶是真的著急,她開始怪責自己,居然連小姐中毒都沒發現。
謝突然輕歎一聲,清冷的聲線透著一股無奈:“沈姑娘,你的傷口沾了毒素,如今毒素已經順著傷口浸入你的血液。事急從權,我隻能替姑娘將傷口的毒先吸出來。”
吸…吸出來?
沈絳徹底懵圈了,當著這麼多人的而兒?
連阿鳶都聽懵,眨了眨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饒大夫,你說這個法子可還行得通?”突然,謝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大夫。
那個有些年紀的大夫,看了一眼謝,低頭道:“殿下,這位姑娘若是中毒還不深,這個法子確實有用。所以還請殿下儘早做決斷,要不然待會毒素入了心肺,隻怕是回天乏術了。”
這就回天乏術了?
沈絳覺得自己好像遇上了庸醫。
可是她這會兒也不知道,謝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自然不好出聲打斷,生怕弄巧成拙。
但是下一刻,謝將沈絳抱到了一棵大樹後而。
她的身形被這棵樹擋的嚴嚴實實,謝半跪在她身前,修長指尖輕輕撥弄開她傷口上的布料,他的動作極輕極柔,卻還是讓沈絳的肌膚密密冒出一層顫栗。
沈絳終於忍不住,壓著聲音道:“三公子,我真的中毒了?”
“沒有。”謝低聲道,還安慰說:“彆怕。”
沈絳盯著他,黑眸裡升起了滿滿的詫異,仿佛是在質問他,為何要搞這一出。
沈絳雙眸瞪圓,下一秒,他的頭靠近她的胸口,嘴唇停留在肩胛處,細嫩的肌膚被他卷在口中,她甚至能清楚感覺到他的唇舌微卷,隨後用力一吸。
待他吐出一口血水,沈絳似乎回過神。
“如今我與三姑娘肌膚相親,你可徹底跑不了了。”
謝望著她,說出此話時,嘴角泛著殷紅,顯得格外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