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度飛沒想到,沈絳竟對自己有如此評價。
一時,不免有些感動。
他乃是軍士出身,自然深知這句話中的深意和沉沉的信任。
“三姑娘不棄,林度飛願意追隨。”
沈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立即道:“你隨我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於是兩人一道去了書房。
這裡本是沈作明所用的書房,一入內,牆壁上便掛著一條極大的疆域圖。
是整個大晉疆域圖。
沈作明將此圖掛在書房,意在勉勵自己,不可丟失大晉任何一片土地。
不過沈絳直接將林度飛拉到一旁的書桌前。
上麵也擺著一張疆域圖。
隻不過是局部疆域。
“這是烏布沼澤地,”林度飛看了一眼,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沈絳大驚:“你看過這幅圖?”
林度飛搖搖頭:“並未,隻是我先前也研究過烏布沼澤地,因為此地乃是北戎人依仗的,特彆是阿思蘭的前鋒營就駐紮在此沼澤地向東30裡的地方。”
“所以你研究烏布沼澤地,是想偷襲阿思蘭的前鋒營?”沈絳再次露出驚色。
林度飛點頭,沈絳朗然一笑:“果然,我沒選錯人。”
這話讓林度飛大驚,他望著沈絳:“難道,三姑娘你也是同樣的想法。”
沈絳點頭。
她的回應讓林度飛有些大驚,更多的是大喜。
他初到西北大營,便深入了解西北各處地貌地形,想要從彆處突破北戎。
隻是當他提出,或許可以用輕騎兵從烏布沼澤地突破時,卻被其他將軍一致反對。
他們認為烏布沼澤地,地形不熟,貿然進入,容易讓士兵迷失。
況且若是士兵騎馬入沼澤地,很容易陷入其中。
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林度飛曾想派斥候前往探查地形,但是又被阻止,認為此乃無用之功。
他沒想到,自己早已經被拋到一邊的計劃,此刻居然被沈絳再次提出。
一時間,他倒是如找到知己般。
林度飛當日提出此計劃,並非是心血來潮,他是深入了解。
“當初我初到西北大營,不僅找當地了解過,我還親自深入過烏布沼澤地,”林度飛神秘道。
沈絳望著他:“你居然還親自去過烏布沼澤地?”
林度飛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幾位將軍斥責我膽大妄為,不知所謂,但是沈侯卻對我的提議頗感興趣,甚至還派了兩個斥候給我,讓我親探烏布沼澤地。”
“我也是不探不知,一探方發現,原來烏布沼澤地,並不像草原人所宣揚的那般可怕。那次我在烏布沼澤地足足有十日,發現有些地方的土壤厚實堅硬,彆說輕騎騎馬而過,便是重騎兵也不在話下。”
烏布沼澤地,在草原上一向有凶名。
傳聞這裡,可吞儘一切,不管是牛羊還是活人,隻要陷入沼澤地,都不會活著出來。
對於草原人來說,牛羊便是他們的一切。
所以對於這片沼澤地,敬而遠之。
可是隨著時間流動,沼澤地也是每時每刻都在不停變化。
沈絳道:“你所言與我得到的資料,乃是一致。可見我們確實可以從烏布沼澤地入手,為了以防萬一,我打算派一隊斥候,再去查探烏布沼澤地的情況。”
她指了指桌上的疆域圖,隨後又拿出一卷羊皮紙,“這是我秘密得來的一幅圖,上麵乃是可供大軍通過的路,你來看看。”
林度飛與她一塊看著眼前的這塊地圖。
他這才發現,這條密道就在沼澤地的西南處,倒是與他之前探索的地方,有些靠近。
“三姑娘此圖是從何處得來?”
見他好奇,沈絳輕笑:“從何處來,我雖不便告知,卻也可以告訴你,這張圖很可能成為我們的殺手鐧。”
兩人詳談一番,雖然林度飛對於沈絳發現這片沼澤地的戰略意圖,格外開心。
但他覺得,若隻是這般,並不能輕易打敗阿思蘭。
北戎前哨營雖隻有一萬人,卻各個都是精兵,擅騎射,常能以速勝。
大晉騎兵與其交手,屢屢會吃虧。
先前赤融伯顏能設計斬殺沈作明,也多虧了這支前鋒營。
他們是日常戰鬥第一線的精兵,因此林度飛心中對他們格外忌憚。
“我聽聞阿思蘭此人,頗為好色。”沈絳頗為好奇。
林度飛不屑道:“這些異族蠻人,視女子如衣物,先前多次騷擾我邊境,擄掠大晉女子,特彆是這個阿思蘭,我聽聞他特彆喜歡大晉女子,經常會搶劫商隊,更會特地劫掠那些無辜的良家女子。”
沈絳突然舉起手,問道:“你覺得我這雙手如何?”
林度飛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麵紅耳赤。
他輕聲嘟囔:“三姑娘,女子柔荑,豈能親自示人。”
就連林度飛都琢磨不透,這位三姑娘的性子。
瞧她模樣,便是勳貴世家教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可是她的性子灑脫疏朗,更是不拘小節,就比方說剛才這句話,尋常女子豈好意思問的出。
她卻不,大膽直白,想說便說。
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就如當日她要留在軍營那般。
沈絳聽他的話,笑話道:“原來你也是個老古板。”
不過她也並未糾結這話,而是說道:“你覺得這雙手,像是拿過刀的手嗎?”
“不像。”林度飛如實說道。
沈絳的手掌攤在半空中,纖細粉白,指尖素素,如春日裡剛冒尖兒的青蔥,這雙手實在是過分好看。
它應該持書、撫琴、貼花黃。
而不是拿刀。
但是林度飛見過她拿刀的樣子,揮刀無情,肅殺冷漠。
沈絳笑了起來:“我自幼時,便一直不明白為何先生要讓我一直學武,又一直保護這雙手,他說我的手不該粗、不該糙。”
或許姚寒山當年並無旁的想法,隻是不願她不用於彆的世家少女。
可是如今這反倒成了沈絳的一大利器。
“你說阿思蘭會喜歡我的模樣嗎?”沈絳輕聲一笑。
林度飛震驚,卻領會到了沈絳的意圖。
阿思蘭喜歡‘打獵’,他將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子視作獵物,因此沈絳便打算假扮這獵物。
再好的獵手,終有一天也會被獵物啄了眼睛。
他搖頭不讚同道:“三姑娘,您乃千金之軀,豈可如此冒險。”
沈絳莞爾一笑:“我說過我要殺了阿思蘭,所以我這一場戰功,便是阿思蘭的人頭。”
這次她是獵手,阿思蘭是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