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絳吃驚的望著他,似不敢相信,這是從他口中說出。
他這人一生並不順遂,每每陷入絕境,都從未放棄。他看似溫和,內裡卻過分剛硬,行旁人不敢之路,幼年時,便身患天下奇毒,竟也讓他苦挨至此。
平生最是不服,便是‘認命’。
可此刻他卻說出這樣近乎放棄的話,怎叫沈絳不驚訝。
她驚訝之餘,眼底酸澀乍起,明明他說的雲淡風輕,她卻得想要淚如雨下。
她又何嘗不想呢。
若不是她的身世還有阿鳶之死,或許此時她正在府上繡著嫁妝,安心準備嫁給他。
可是這世間,偏偏沒有如果二字。
亦無後悔之藥,可供她服用。
沈絳性子亦是執拗到底,她從不輕言後悔,選了便是選了,即便心中不舍,也得一路走到底,即便她選的這條路荊棘密布。
“這世間沒有這樣的地方,可供你我棲身。”
謝輕笑一聲:“所以我才要留在你身邊。”
沈絳抿唇,她這幾日一直在躲著謝,她知道自己並不像嘴上那般堅決。
看見他時會心軟,看不見時會思念。
一顆心恨不得劈成兩半,一半是恨他,一半是愛他的。
“阿絳,我知道你心頭一時半會,無法釋懷。可是這世間,我唯獨有一樣無法放棄,那便是你,”謝上前,沈絳跟著退後一步。
可是她往後退,身後就是牆壁。
謝卻絲毫並不滿足於此,再次上前,將她逼到貼著牆壁。
謝的手指覆在她的臉頰,指腹輕拂她的肌膚。
溫熱、滾燙帶著一點粗糲的指腹,觸碰到她的臉頰上,仿佛撩起了一點火星。
他的手指移動,星火燎原。
沈絳仰頭,臉上剛露出凶巴巴、惡狠狠的模樣,隻是她長相太過明豔嬌豔,這番凶狠的表情,卻隻是添了幾分鮮活,不僅不惹人生厭,反而格外動人。
她正要道:“你不許……”
可是這個不許剛落下,謝的手掌已經扣住她的後腦,一下將她拽進自己懷中。
他忍了太久,明明那日一見麵,將她擁在懷中時,就想做的事情。
卻偏偏隱忍到現在。
可是有些事情,越是壓抑,越容易激起更大的反應。
他的胸口處,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瘋狂燃燒,明明表麵依舊尋常,內心早已經被燎成一片,寸草不生。
謝將她拉進懷中,他的手臂輕鬆擁住她,低頭狠狠吻了下去。
她的唇瓣嬌豔而又柔軟至極,這樣的軟,狠狠釋放著他心底一直以來的緊繃著的壓抑,讓他的吻變得侵略十足,如同一團火,燎燒自己,也要點燃她。
他的思念、灼熱、全都融入這個深吻之中。
沈絳腦海中一片空白。
直到他侵略如斯的吻,開始攻城掠地,沈絳的思緒這才慢慢回籠,隻是她卻被他緊緊環抱在懷中,一時掙脫不得。
謝低聲呢喃:“阿絳,你對我總是心軟的。”
沈絳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在聽到這句話時,被狠狠一握,疼的她幾乎發麻。
阿思蘭碰她一下,她便直接殺了他,讓他死無全屍。
可如今她卻無法反抗謝的擁抱。
她愣愣望著他,緊握住自己的手掌,因為太過用力,手指似乎掐進肉中。
謝似乎感覺到她的緊繃,他伸手輕撫她的後背,順著她的手臂,一點點撫著,最後到她的手掌處,手指尖輕輕掰開她的手。
“阿絳。”謝輕柔望著她,烏黑雙瞳帶著叫人心靜的溫和。
他這樣的聲音,似乎將沈絳的思緒叫了回來。
突然間,她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來,撲簌撲簌,濃密長睫沾上了水珠,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她微微顫抖,指控道:“你欺負我。”
她的刀呢。
她的定太平呢。
她出門時,應該帶著刀的。
沈絳一邊哭一邊心底恨恨想著,可是她哭著時,謝已經將她的手掌掰開,她緊張時,總喜歡這般攥緊手掌。
每每都會掐的自己掌心通紅泛紫。
他輕撫著她手掌心處的痕跡,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肩膀,任由她的額頭抵在他懷中。
她的哭聲漸漸擴散,隻是這次,仿佛是一種徹底的、釋放的哭泣。
她曾經發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哭。
可是靠在他懷中時,這樣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觸感,仿佛讓她回到了從前,她曾經無比眷念的過去。
謝站在原地,聽著耳畔她微顫的聲音,突然想著:即便是一輩子留在這裡,他也願意的。
隻要身邊有她,便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