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容沈殊音早已經習慣了男子的愛慕,可是對於少年這般直白而熱烈的喜歡,依舊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她低聲道:“我與你不同,你從未娶妻,我卻是……”
“你不許這般說。”林度飛斷然喝道。
居然直接打斷了沈殊音的話。
沈殊音麵露詫異,就見林度飛英挺劍眉,微微蹙起,那雙永遠神采飛揚的黑眸,此時深深凝視著他:“不管你嫁沒嫁過人,你都極好,是旁人不知珍惜。”
可是下一刻,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好意思:“可是有時我又慶幸,那人不懂你的好。”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靠近沈殊音。
原本她是天上的雲,隻能仰望,無法靠近。
如今他有了這樣的機會,仿佛伸伸手,便能探到,這叫他如何放棄。
“殊音,”林度飛突然開口喊道。
從來他都是大姑娘、大姑娘的叫著,生怕僭越,唐突了她。
可在夢中,他曾經無數次想著喊她的名字。
殊音、殊音。
雖是在府門口,周圍卻靜悄悄,沒什麼行人。沈殊音卻心驚膽戰,尤其是在他喊出自己名字時,她驚的扭頭望過來,心底狠狠一顫,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了一步。
林度飛的手掌卻在此時抓住她的胳膊。
“我知道我們之間,身份地位,相差太遠。你貴為郡主,我不過是個武人,但是我向你保證,”林度飛的聲音,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我定會殺了赤融伯顏,為侯爺報仇。”
沈作明死於赤融伯顏之手,沈絳恨之入骨。
沈殊音同樣作為沈作明的女兒,自也是想要報仇雪恨。
可是沈殊音無法像沈絳那般,親自上戰場。
鮮衣怒馬的少年人,一腔熱血,如何叫人不動容。
哪怕是一座冰山,也會在這團烈焰麵前,稍稍融化。
何況沈殊音雖嘴上冷漠,心底待他,卻並未真如冰山。
“外麵天太冷了,你早點回府吧,”林度飛來這裡,就是想要說這些,如今話說完了,他見北風烈烈,趕緊說道。
沈殊音頷首,一雙如水美眸,閃了閃,還是輕聲道:“你也早些回去吧。”
林度飛感受到她的關心,登時眼睛一亮。
他揮揮手,轉身跑走。
待跑了幾步,再次轉頭望著她,見她還沒走,越發開懷。
邊倒著走邊衝她揮手,張揚少年如當空驕陽,哪怕隻是看一眼,都心生暖意。
沈殊音沒忍住,伸手衝他揮了揮。
誰知她突然的回應,讓林度飛又驚又喜,原地跳起來,然後整個人摔了出去。
“哎,”沈殊音往前一步,看著他居然一個淩空後翻,穩穩落在地上。
林度飛落在地上,心底也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沒在她麵前丟人呐。
*
到了十月,天氣更冷,草原上每天的風呼嘯而過,如刀子般往臉上紮。
沈絳頭一回見識這樣的天氣,有時候騎在馬背上,即便她勒緊韁繩,依舊有種要被狂風吹走的錯覺。
今年的冬衣製作的格外早,剛過十月,就分發到了西北大營。
林度飛將軍營前紮之後,與北戎王庭的距離近了,於是北戎人乾脆也時時派兵騷擾,生怕一個不察,他們會率大軍過境,直奔王庭。
他們訓練了一批斥候,日日來往交戰雙方之間,打探消息。
就連沈絳都開始讓鳶三娘,替她打探赤融伯顏的消息。
奈何自打入了秋之後,鳶三娘的東西就不太賣的進去,她也不敢多問,畢竟北戎人那邊也怕她是個奸細。
雙方一向都是隻做生意,不談戰事。
好在鳶三娘實在長袖善舞,而且她也不是隻跟一個北戎商人做生意。
有些人的口風緊,有些人便不那麼緊。
還真被她打探出一個重要的消息。
“你說北戎的可汗身體不好,隻怕熬不過這個冬天?”沈絳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
鳶三娘低聲道:“妾身也隻是聽說個大概,不敢確定。但是赤融伯顏這段時間,一直都守在王庭,就是怕老可汗若是有個萬一,他無法及時趕回。”
沈絳陷入沉思,這個消息可實在是太重要。
新舊政權的交替,往往會帶來殺戮、傾軋、分裂。
如今北戎八部,也並非是鐵板一塊。
他們安插在北戎內部的探子也曾說過,赤融伯顏此人野心太大,他想要的是帶領北戎鐵騎征服中原大地。
可八部之中也有小部落,並沒有那樣大的擴張野心。
有些人是想要安居草原之中,隻是被挾裹在其中,不得不跟著一起征戰。
老可汗在位幾十年,擁有極強的凝聚力,所有人都征服與他。
可是擁有再大的權勢,都擋不住生老病死的天道。
就連中原的帝王,都不得不臣服於死亡之下。
老可汗病重,隻怕真的會加劇北戎內部的分崩離析。
沈絳得知這個消息,立即回到西北大營,準備找左豐年還有林度飛商議,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更加確切的消息。
利用老可汗的病重,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