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原本計劃著吃完午飯再上山挖筍,沒成想回屋躺在床上休息會兒,休息休息眼睛就閉上了。一覺睡醒夕陽西斜,門外是劉香香罵罵咧咧的聲音,無外乎懶鬼又不乾活,就知道偷懶什麼的。湯旭坐在床上打哈氣,頭昏沉沉的,好像睡多了。

出門看看天色,哦吼,還真睡了挺久,起碼兩個小時。

"娘,"他撐著門框,揉眼睛,"彆嚷了,我起了。"劉香香手中抹布一甩,罵道:“睡睡睡,我以為你睡死了!”

湯旭瞄了眼她手中的抹布,心說這水了咣嘰的咋擦灰,玩呢?

"娘,你把抹布擰乾些,濕乎乎的擦哪都不乾淨。"湯旭懶得理她,說完出門去灶屋,包好殼的筍子都放在筐裡,筍殼也裝了一筐留著燒火。

屋前屋後的菜園子都收拾了,雞圈豬圈也都掃乾淨了,洗完的衣服晾在院子裡的掛繩上,他轉悠一圈,沒啥活可乾了。

劉香香見他無所事事的轉來轉去,啪的一下把抹布摔進盆裡,"你乾啥呢!"“瞧瞧有沒有可以做的活。”湯旭扭臉看她,問道: “麗姐兒和阿陽呢?”“上山摘蘑菇了。”劉香香見他盯著自己,皺眉往後退了一步, "你看啥?"

湯旭抬手一掃,指向四周, "院子裡這些活都是娘做的?"

"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做的!一天天懶得要死,叫都叫不起來,就知道睡睡睡,懶死你算了!"劉香香繼續叨叨叨,擰乾抹布進屋去擦桌擦櫃。

湯旭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平時啥都不乾的人突然開始搞衛生,太勤快總覺得她在算計著啥。

他回憶了下,劉香香最近好像除了在家躺著,跟湯二虎下地,彆的沒乾啥。

想不通,他也沒問,回屋去織襪子。

反正沒活做,他省點兒力氣把襪子織好。

沒錯,想了半天終於想好給衛東送什麼了,其他的拿不出手,主要是他沒有,送雙自己織的麻線襪子,每天貼身穿著,想到是他親手做的,衛東肯定很感動!

湯旭心裡想東想西,手下動作飛快,幾乎將兩根細樹枝穿插出重影。

另一頭劉香香見湯旭回了屋,哼了聲把盆裡的水潑到菜地,擦乾手將正屋門

一關,出門去了。湯旭聽見聲音,以為她是去地裡乾活。劉香香沒去地裡,她徑直去了本村的媒婆家。

“吳婆子!在家沒!”拍拍門,劉香香揚聲朝屋內喊。

吳媒婆四十來歲,婦人打扮,她男人前兩年死了,家中有兩個閨女也都嫁了人,現在她獨自一人守著老屋,她身體不好田也種不成,平時能說會道的,靠著牽線搭橋給人說媒賺些銀錢,日子過得挺滋潤。

“你上午不是來了,咋又跑過來了。”吳媒婆拉開門,頭發亂糟糟的,顯然是午睡中被吵醒的。劉香香抬腳進門,一點兒不見外的往裡走, “我這不是著急麼!你說的那人真能看上旭哥兒?”吳媒婆豎起手指放嘴前噓噓兩聲, "小聲點,讓彆人聽見,這好事兒還能讓你家撈著!"

劉香香哦哦得點頭, "對對對,你說得對,”她轉了轉眼珠,又覺得不太真實,追問: “那邊真能給二十兩?"

吳媒婆繃著臉,她這幾年說媒賺了不少,吃好喝好的把自己養肥不少,不做啥表情的時候,臉上肉皮鬆榻榻得,臉蛋子往下耷拉,看著就有些凶相。

"你要是不信就算了,我再找個彆人家。"

劉香香趕忙堆起笑臉,討好的拉著她胳膊, “我這不是擔心麼,你也知道我家旭哥兒人蠢笨的很,就怕他哄不好貴人。"

“又不是娶進門做當家太太,蠢笨不蠢笨的有什麼,你家旭哥兒長得好,那邊樂意的很。”吳媒婆話是這樣說,但是對劉香香這個當娘得,真能把親生的哥兒送去給有錢人家當小阿叔這事還是很不恥。

不過她隻負責牽線拉媒,其他的事情她不管。

人家當親娘的都願意將哥兒二十兩賣給有錢人,她也不好多說什麼,萬一攔了人家沒準還會說她多管閒事耽誤賺錢呢。

這事說來話長,因著最近一段時間劉香香在湯旭手裡吃了幾次虧,還不止這樣,眼瞅著人能賺錢馬上要立住了,劉香香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虧了,乾脆跑到吳媒婆家來打聽打聽,有沒有那種願意花錢娶哥兒的人家,二十兩把人嫁了。

以前有人看上旭哥兒來家裡提親,劉香香張口就要二十兩,被說腦子有問題誰家樂意花二十兩娶個哥兒,有二十兩能蓋兩間青磚瓦房了。

她說啥?

她說旭哥兒是她

拚死拚活生下來的,又能乾脾氣又好,沒錢的窮鬼少來打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他們那一副窮酸相。

不管是自家人還是外人,都說劉香香是見錢眼開,想銀子想瘋了。

其實劉香香就沒打算把湯旭嫁人,留在自己家當牛做馬最好,嫁去彆人家當長家阿叔她才不樂意。

現在不這麼想了,她盼著趕緊把人嫁出去,給錢就嫁,當然了,這銀錢不能少給就是了。

她來找吳媒婆本想問問看碰碰運氣,哪想到吳媒婆也正因著接了裝買賣而心焦呢。

話說吳媒婆前陣子去鎮上看大閨女,她閨女夫家在縣城有個親戚,想娶個長得漂亮的小哥兒進府當小阿叔。

本來大閨女是當八卦跟當娘的念叨念叨,她咋說的?

“夫君那個堂三叔,眼看著五十歲的人了,小妾一房房的抬進門,結果生不出一男半女,沒在府裡住上兩年又被賣進樓子裡,要我說他那三叔就是個老不羞,自己出問題還怪小妾不能生,要真是小妾的毛病,前前後後娶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咋能一個都懷不上?

這次說是不要小妾了,要娶哥兒,女子都生不出來娃,娶個哥兒就能生了?我看他是做夢呢,還說得好看的,他一把子老骨頭,當真是夠好色。"

吳媒婆眼珠一轉,拉著閨女手壓低聲音問道: “他三叔是不是住在縣裡的那個挺有錢的朱三老爺?"說著嘰咕嘰咕眼睛, “說沒說要給多少銀子娶哥兒?"

“說是五十兩吧,娶啥啊,那就是要買個哥兒,進了門被他禍害兩年再轉手賣去那些臟地方,他又不賠。"大閨女滿臉嫌棄,看見她娘眼冒精光,趕緊道: “娘,你打啥壞主意呢!這麼缺德的事兒你難不成還想沾?"

吳媒婆瞪她一眼, “五十兩呢!誰嫌銀子多。你嫁的好手裡錢夠花,那你老娘還跟泥瓦房住著呢,我辛辛苦苦把你們養大嫁出去,咋的,我想賺個銀子你還攔?再說了,咱又不是強買強賣,那不得人家願意才會嫁麼!"

吳媒婆說這話的時候,其實腦子裡已經想到劉香香了,但是她沒覺得湯二虎會樂意,家裡做主的是男人,湯二虎不是賣哥兒換銀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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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聽說那邊要嫁的是個五十歲的老漢,哪怕是進縣城去,也沒人願意。

不對,也不是全沒人應,有一家生的多,光哥兒就好幾個,聽說能有二十兩銀子拿,那家爹娘都挺樂意,哥兒也點頭說應了。

但吳媒婆沒瞧上,那家的哥兒長得不好,又黑又瘦,她都看不上眼更不用說縣裡的老爺,哪能瞧上。

這事進了死胡同,吳媒婆愁啊,那可是五十兩,哪怕拿出來二十兩買斷了哥兒的後路,她還有三十兩掐在手裡,她舍不得推了。

正鬨心,劉香香就找來了。

她倆就跟王八看綠豆一樣,看對眼了不說還臭味相投,一個叭叭叭的說嫁去縣裡當小阿叔,哪怕對方是個老頭子,隻要把人籠絡住,還不是照樣吃香喝辣,要是生下個娃,連家產都能爭上兩分,那可是有錢人家的三老爺,嫁過去不虧,還給二十兩聘禮呢!

劉香香一聽二十兩,當時就點頭了,說趕緊給那邊回話。

“我家旭哥兒那模樣誰瞅見不說聲好,性子也柔順,最適合給有錢人當小阿叔了!”

吳媒婆笑著點頭, "對對對,我也覺著你家旭哥兒正合適,就是這事兒吧,你家湯二虎能同意?"

劉香香蹙眉,一擺手, “你隻管回了那邊,我肯定把他爹說通。”

吳媒婆連聲說好, "那你今兒回去就跟湯二虎說清楚,我明天去鎮上跟那邊說聲。"劉香香笑嗬嗬喜滋滋的一揮手,走了。

然後心情很好的劉香香在家裡搞了個大掃除,屋前屋後收拾的乾淨不說,連家裡那幾樣家具都擦的纖塵不染

為啥這麼勤快,是想在湯二虎跟前邀功,說沒有湯旭在家她也把這家裡裡外外收拾了。意思有沒有湯旭都行,趕緊把他嫁出去,不能再留,留成老哥兒不好嫁。

她是算盤珠子打的劈啪響,做完事閒不住,她就又去找吳媒婆。

吳媒婆歎氣,說道: “你咋又問,不是跟你說了麼,二十兩,人家給二十兩就是想娶個好看的哥兒,你還怕我騙你啊?"

她其實最開始想說那邊出十兩,後來想想十兩銀子恐怕不能打動人心,想真的買個哥兒不現實,就加到了二十兩,這價格是吳媒婆自己定的。

劉香香拉著她往屋裡進,坐炕上還順

手抓了把瓜子,毫不客氣的往炕上一盤腿,哢哢磕上了。

吳媒婆拉著臉,被她這副如同進了自家門的作態給氣著了。

但是想到即將到手的三十兩,又告誡自己忍忍,為了銀子忍!

她又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得問了句: “你跟湯二虎說了?”

劉香香噗的吐出嘴裡的瓜子殼,搖搖頭說道: “二虎回來吃了飯就歇了,歇好直接下了地,我哪有機會說。"

她哢哢哢把手裡的瓜子磕完,眼珠子一轉,問道: "嫁去縣裡,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吳媒婆臉一虎, "你說呢?人家是娶小阿叔的,你當進了府還能隨便出來?我就這麼跟你說吧,二十兩給你,這哥兒你就彆惦記了,逢年過節要是他能想起你這個當娘的,沒準兒還能讓人給你捎回來任瓜倆棗的。"

劉香香心裡一喜,不回來好,這輩子都彆見才最好!吳媒婆看她掩都不掩一下的燦爛笑容,心裡嘀咕了聲這真是親娘?

沒看出來對這唯一的哥兒有啥疼愛的,跟她這兒說什麼想給旭哥兒找個好人家過好日子,還不是打算把哥兒賣出去換銀子。

不過她也就是心裡腹誹兩句,反正這銀錢自己也是要賺的。

“你趕緊回去跟湯二虎說清楚,我明兒就進鎮去和那邊說,成不成的,你今天睡前給我個準

話。”吳媒婆趕人。

劉香香臨走的時候還抓了把瓜子,看她出門吳媒婆啐了一口,什麼人啊。

湯旭把織好的三片麻線布用針線縫合在一起,想著衛東身高體壯的腳丫子應該也大,他把底片織的很寬長,縫的是活線,要是對方穿著不合適還能拆了重縫。

襪子做好收到背簍裡,又去拿了一壇沒動過的肉鬆放簍子裡,打算明天一起帶去。

看了看天色,該做晚飯了。

去灶屋轉了圈,筍子一部分曬乾做筍乾,切了一些醃酸筍,剩下的是他早上去山上摘的鮮筍。洗乾淨切片等會兒用葷油炒著吃,又撈了些酸菜切絲配土豆絲炒炒,和麵烙薄餅,熬雜糧稀粥。“阿哥!我們回來啦!”湯陽從外邊跑進來,風風火火,哪怕一下午在山上瘋跑也不嫌累。

湯旭感歎了句小孩子精神頭真足,擦擦手笑容滿麵應道: “哎!摘了多少

?”

“好多好多,我和阿姐還摘了野菜。”他背過身讓湯旭看背簍裡的收獲,湯旭伸手幫他摘下來,拎在手中還挺有分量, "累不累?"

"不累!阿哥我餓了,你啥時候做好飯啊?"湯陽擦了把臉上的汗,眼巴巴看他。

湯麗跟著過來將背簍放到地上,邊擦汗邊問他: “阿哥,娘去吳媒婆家乾啥了?”

“阿哥我想喝糖水,給我衝碗糖水喝!”湯陽抓著他胳膊嚷嚷。

湯旭拿櫃子上的糖罐,舀了兩勺飴糖衝水給他倆喝,補充補充體力。

姐弟倆乖乖去洗手,回來捧著碗坐在小木凳上喝糖水,湯麗問道: “阿哥,你聽見我說話沒?”"啥?"湯旭手上揉著麵團,扭頭看她, "你說啥了?"

湯麗捧著碗喝糖水,雙眼越過碗沿盯他, “我剛才問你,娘為啥去吳媒婆家了。”

湯旭一懵, "啥吳媒婆?我不知道啊。"

他還特意翻了翻記憶,沒見過吳媒婆,不認識。

皺眉想了想,臉色沉了, "你在哪看見的?"

“我和阿陽下山的時候瞧見的,吳媒婆家就在山下,我倆在山上看見娘進了她家院子,她倆聊的還挺開心。”湯麗觀察著阿哥表情,發現他沒什麼表情,思考了下她娘那性子,主動去找媒婆肯定是要給阿哥說親, "阿哥,娘沒跟你"

湯旭嗯了聲, "沒說,等吃飯的時候我問問。"

他想著下午劉香香突然來了興致將家裡外都收拾了,還以為是她被湯二虎打怕了,知道乾點活在男人麵前裝裝樣子,沒想到啊,這恐怕是要把他嫁出去才會心情舒暢,所以來了個大掃除。

事出反常必有妖,劉香香這是打算折騰個大的。

湯旭垂眼揉麵,邊揉邊想,估計是在吳媒婆那邊找到了要花二十兩娶哥兒的二傻子,不對不對,應該不止。

他腦子裡飛快思考,手下動作也很快,揉麵切麵擀麵,熱鍋刷油烙餅。

二十兩不是隨便誰家都能掌出來的,用來娶個哥兒回去,估計出錢這家要麼是錢多燒的,要麼有隱疾。

就劉香香見不得他

有好日子過的架勢,能給他找個巨富之家?

開玩笑呢,做夢都不可能。

那就隻能是有隱疾。

這個隱疾要麼是身體有缺陷,要麼是心理有缺陷。

換句話說,要麼殘疾,要麼變態。

殘疾應該不太可能,畢竟殘疾的有錢人花錢娶個哥兒,咋想都不可能啊,娶個姑娘不是更好?畢竟自己殘疾了,姑娘還能多生幾個,或許後代得個有能耐的繼承家業呢,娶個哥兒沒準隻能生一個,這不是給自己找彆扭?

否了這點後,他抿了下嘴唇,給自己倒杯水喝了。

估計是個心理變態,說是花二十兩娶哥兒,其實是二十兩買個哥兒回去折磨的,折磨死了也沒人找。

他冷笑了聲,眼中冰冷一片。

可能還不止,能花這麼多銀子娶哥兒,有錢人家是肯定的,有錢人家會娶個哥兒回去當當家夫人?

不可能的,那就隻能是當小阿叔。娶小阿叔的會是個年輕人?不可能的,估計年紀比他爹都大。

畢竟劉香香見不得自己有一點好,越能磋磨他的地方,她越開心。什麼仇什麼怨呢?

哪怕不是自己生的,旭哥兒也給她當牛做馬這麼多年了,養隻下蛋雞都養出了感情,換成人就見不得他好。

湯旭吸了口氣,把烙熟的餅子鏟起來放到盆裡,視線越過開著的窗戶看向院裡,湯二虎和劉香香一前一後進來,湯二虎在洗臉洗手,劉香香在一旁笑容滿麵的不知道說啥。

難得她聲音放低了,可惜,說出來的絕對不會是啥好話。

湯旭沒想錯,劉香香正拉著自家男人叭叭。

“那可是縣裡的有錢人,不是當家老爺,是老爺的嫡親三兄弟,看上咱旭哥兒了,聘禮給二十兩呢!"

她說話避重就輕,撿著能聽得說。

也清楚自己要是按照原樣全說了,估計自家男人不進不會同意,還會狠狠把她收拾一頓。一想到湯二虎那大巴掌打在身上,她皮都緊了緊,真疼。

湯二虎臉色很不好,哪怕劉香香把那戶人家吹上天,他仍是緊鎖眉心。

“你說那家要出二十兩聘禮娶旭哥兒?”他聲音很沉,沒有丁點兒情緒起伏。

劉香香窺著他臉色,雖然心中有些

許打鼓,但一想到二十兩不僅能把湯旭嫁了,還能讓他受磋磨,心裡的那點不太妙的感覺就被壓了下去。

"對啊,要不是真心想娶,哪會給這麼多聘禮。"

“三老爺?”湯二虎又問。

劉香香一怔,趕忙道: “年紀是大了些,可咱家旭哥兒也不小了,再留下去真成了老哥兒,錯過這家可再沒有比這好的了!"

“大多少?”湯二虎轉身正對她,眼中情緒翻湧, "你真當我沒腦子不會想?聽著你哄騙,我就同意把旭哥兒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