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旭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想在老宅這邊幫著衛東刷刷好感度,結果現在‘自身難保’了!
大伯娘羅氏給衝了碗糖水,端過來放炕桌上,又把瓜子拿出來抓了一把給他塞手裡,"旭哥兒喝水,吃瓜子。"
湯旭: “……”倒也不用吃瓜的這麼明顯。
羅平平自己抓了把瓜子做旁邊,看看老太太, "娘,你問沒?是哪家的小子?"吳桂枝翻她一眼,沒好氣道: “我倆才說上兩句你就進來了。”羅平平給老太太也抓了把瓜子, "娘你吃,咱邊吃邊聊。"湯旭嗑瓜子,"誰炒的瓜子,火候掌握的真好,香!"
羅平平朝老太太示意,“你阿奶炒的,幾十年手藝能不香麼!”
“阿奶下次給我也炒點兒,我偷摸藏起來吃,不給他們。”湯旭笑著朝老太太擠眉弄眼, “阿陽鼻子太靈,這麼香的瓜子讓他逮到一天就能全矽了。"
這話逗得老太太哈哈笑,抬手就在他耳朵上輕揪了下, “看你那小氣樣兒!等新瓜子下來阿奶就給你炒,炒一大兜子你藏起來吃。"
“謝謝阿奶,阿奶真好。”湯旭哢哢磕瓜子,端著碗喝糖水。
羅平平附和了聲: “你阿奶對你是不錯,天天惦記著讓我給你相看個合適的人家呢。”
湯旭笑嗬嗬,心說這茬兒過不去了,那不如大方承認下,免得扭扭捏捏讓她們自己亂猜,到時候還不知道腦補出啥劇情。
“也不用勞累大伯娘,”他手指輕輕撓了撓下頜骨, “我有看順眼的人了。”
吳桂枝和羅平平這對婆媳對視一眼,隨後同時瞄湯旭,老太太先開口問:"哪家的?多大了?家裡幾口人?窮不窮?"
四連問,湯旭笑得肩抖。
羅平平輕拍他一下, “你阿奶問你話呢,笑啥。”
“一下被問這麼詳細,我有點兒不知道咋回答,”湯旭笑著解釋了句,見她倆有瞪眼的趨勢,趕緊道: “大伯娘剛才猜的沒錯,魚是他送的,我今兒去他家給他幫了個小忙。”
“你跑去人家裡了?”大伯娘驚呼。
老太太也不讚同的皺起眉, “你倆關係都沒確定下來就去人家,他家裡長
輩還不得嫌棄死你。”“他沒長輩。”湯旭咕噥了句。
吳桂枝驚訝挑眉,“沒長輩?一個都沒有?這種獨戶可不行,沒長輩幫襯著,家裡那情況能好?"
老太太心想還是不能讓旭哥兒他自己折騰,瞧瞧選了個啥人。估計就是個很會花言巧語的窮小子,把她家旭哥兒給哄騙去了。
嘴笨不會說隻會做的衛東:...
羅平平也在旁邊皺著眉頭,一臉不認同的看著湯旭,語調急切, “旭哥兒,你可不能讓人三兩句給哄了去,現在的小後生嘴甜得很,說話沒著沒落的。"
湯旭眼皮跳了跳,心說要是衛東真能跟他嘴甜幾句,這會兒他估計都撲上去獻身了。素了二十多年的大齡剩男遇著天菜老攻,身嬌體軟易推倒可不光是說說而已!
見他垂著眼並不說話,以為是聽進去了,羅平平看了眼婆婆, “娘,旭哥兒還小,被人騙了很正常,咱們做長輩的不就是得幫他看清麼。"
吳桂枝點頭,手在湯旭頭頂順了下,“你啊,從小就聽話,你娘那性子又不會教人,讓她幫你相看好人家肯定沒指望。
上回你大伯娘說的那個書生我聽著還成,家裡雖是窮了些,他自己學識聽說還不錯,下場科舉沒準能博個功名在身,哪怕考不中舉人,秀才也是能吃著皇糧的,這不就有盼頭了。"
湯旭嘴角一抽,抬眼看老太太,“阿奶,我不喜歡柔弱的書生,家中事事不操心,就隻想著讀書讀書的,多沒樂趣。”
“誰家爺們不都這樣,能種地不讓你餓著就成了!”老太太一繃,沒了笑臉。
“書生能種地?”湯旭根本不怕老太太冷臉,捏起瓜子哢哢磕, “再說了,一家人供個讀書郎還能窮的人家,估計家裡也不是人丁興旺的。”
他看羅平平,語氣帶了些調侃問道:“大伯娘我說沒說錯?他家怕是除了爹娘外就沒兄弟姐妹了吧?要麼就是下邊還有個妹妹,或是幾個妹妹,年歲恐怕都不大,如果年紀大了都能去地裡幫忙,也不會窮的要娶哥兒了。"
羅平平一愣,想到娘家嫂子的那個侄子家的情況,還真跟旭哥兒說的差不多。
那書生是平田村趙家的大兒子,他家就這麼一個兒子,下邊四個全是閨女,除了大閨女十六歲了能幫著家中乾些農活,其他幾個閨女一個比一個
小,最小的那個今年才四歲。
趙家父母看重兒子喜歡兒子,結果一個接一個生,全是閨女。
趙辰輝今年十九了,從十歲開始啟蒙讀書,十三歲考上童生,家中父母欣喜異常,見人就說自家兒子是文曲星下凡,一定能考上狀元。
趙辰輝讀書很用功,幾乎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地步。
父母因為常年勞作麵容蒼老,背早早彎了,他根本看不見。家中大妹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來說親的不少,父母咋也不放人。
他家拒絕的理由比劉香香這個要二十兩的更奇葩,一心認為家中長子能金榜題名,以後是當大官的命,要留著姑娘嫁好人家,指望女婿家高門大戶能給兒子未來的青雲路多幫襯。
這麼說吧,趙家父母做了夢都是兒子中狀元,也是這麼給家中所有人洗腦的,哪怕外人說三道四,他們也一心如此,彆人說啥都沒用,勸不聽。
羅平平跟那邊不熟,隻聽嫂子說過幾嘴,有些事她也不清楚。
她就聽嫂子說那邊家裡一個兒子,剩下全是閨女,家裡田地不算少,可惜沒有人手種地,哪怕將地租出去讓彆人種,一年也就得個一兩二兩的銀錢,供著個讀書郎,家裡富裕不起來。
湯旭見她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輕哼了聲,語氣不屑道: "父母累死累活供他念書,真有那個條件念就念了,無視家中奢境一心隻讀聖賢書,那能是啥好性子?讀書讀傻了還差不多。"
羅平平張張嘴,沒法反駁,是這麼個道理。
“而且,他家現在說是窮,想著兒子歲數也大了,先娶個哥兒回去,累死累活的幫著家裡將他供養起來,等他真熬出頭了,轉身把當牛做馬的老哥兒一踹,娶個年輕漂亮的黃花大閨女往被窩裡一摟,多逍遙自在。
都清楚哥兒不好生養,大戶人家的哥兒不用成天乾活,一輩子能生倆娃都是天大的福氣,更何況是沒精心養大的哥兒呢?累壞了身體一兒半女都生不出來,人家找個無所出的由頭把人踹了,誰能說他沒良心?反過來還要說這哥兒沒福氣,肚子不爭氣,自己命不好。
嘖嘖嘖,他當了官娶了美嬌娘一路平步青雲意氣風發的誰不羨慕?誰還能記住那個為他嘔心瀝血的可憐哥兒?就這種人家誰愛嫁誰嫁,可彆來粘我,受不起。”湯旭眼神越發冰冷,說到最後那語氣,嘲諷滿滿。
br />彆說羅平平,連吳桂枝都讓他說的給驚著了。
不深想不覺得,順著他的話想一想,還真是有可能最後變成這樣。想想那些有錢人家,誰不是三妻四妾養了一後院?當官的同樣如此,雨管大官小官,那後院就從來沒有少人的時候。
前幾年吳桂枝還聽說過縣裡的一戶有錢的鄉紳老爺,因著要把家裡陪他吃苦的原配老哥兒休了娶個漂亮姑娘,那老哥兒瘋了拿刀將人給直接捅死了。
吳桂枝越想越心驚,轉臉對大兒媳道:“這事兒不成,你快跟你嫂子回了,可彆讓她們那邊以為咱家有意思,真要把旭哥兒嫁過去,那才是自己往火坑裡跳!"
羅平平用力點頭, “對對對,不能嫁,不能嫁,千萬不能嫁。”
湯旭目的達到,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婆媳倆轉回注意力,就見他端著碗喝了口糖水,嘴唇紅豔豔的,那雙眉眼好似天生帶了抹笑意。
巴掌大的臉蛋皮膚哲白,鼻梁高挺,嘴巴小小的。吳桂枝盯著湯旭那張臉看了好一會兒,莫名其妙的怪異感襲上心頭。
“阿奶,你咋這麼看我?”湯旭發現老太太盯著自己失了神,抬手在臉上摸摸,彎著桃花眼笑眯眯看她: “是不是發現我越來越好看了?”
吳桂枝緩緩點頭,說道:"不止越來越好看了,連腦子也精明不少。"
“鬼門關裡走一遭,人通透不少。”羅平平在一旁接了句。
湯旭笑笑,輕飄飄的說道: “死過一次再看不透才是傻的,早些年腦子不清楚,總覺得多娘說的話就是對的,就得聽,現在想明白了,日子都得自己過,過得舒不舒坦的都是自己,阿奶應該替我高興才是,總比一直渾渾噩噩的活下去要好得多。”
吳桂枝狠狠歎了口氣, “那你自己看上的那個人呢?就那麼好?”
“我瞧著是不錯,人長得挺好,高高大大的身體也壯實,雖說沒有爹娘了,但他們那一族人不少,家裡有個弟弟,我去他家看了,宅子特彆闊,青磚大瓦房,大院子!"
湯旭說的時候觀察著婆媳倆的表情,老太太沒啥太大變化,大伯娘卻是眼睛越睜越大。等他閉上嘴,羅平平已經急著追問:“是不是後村的?姓衛?”湯旭一挑眉,笑問:“大伯娘認識衛東?”“還真是他,”羅平平狠狠歎氣, “你挑了半天就挑了這麼一個
?”
“他哪不好了,人多穩重能乾,是,他兄弟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可人家也沒去四處借錢過日子,存不下錢不要緊,能賺就行唄。”湯旭又喝了口糖水, “我倆見了幾次麵,他哪次都會出手幫我,雖說不是啥大事,人家也沒求回報啊,就今天我過去幫著編筐編籃子,中午在他家吃的,他前一天去買了肉買了排骨,還叉了大魚讓我帶回來。”
湯旭看老太太,眼睛亮晶晶,“阿奶,憑良心講,衛東現在的情況,是他自己造成的嗎?能把弟弟拉扯大,還能把宅子蓋起來,那不就是他有本事。"
吳桂枝皺眉,聽著是這麼個理兒。看大媳婦, "衛東到底啥情況?"
“娘應該是見過的,有兩年經常背著些野雞野兔在村子裡賣,那小子長得高高大大的,就是臉上沒啥表情,看著有些冷。”羅平平看婆婆,見她點頭後繼續道:"我聽後村那些個婆娘說,衛東兄弟倆命硬,克死了多娘,他自己本身沒啥問題,就是帶著個拖油瓶弟弟,衛家那群親戚也都不待見他們,鬨得挺不愉快,後來衛東乾脆就跟那邊斷了聯係,具體發生了啥事不清楚。"
“就這些?他多大了?”吳桂枝覺得應該不止這樣才對。
“二十?不清楚,我也不咋過去後村,”羅平平有些詫異看婆婆,覺得老太太可能有些心動,她想了想,扭臉看湯旭,勸了句: “那後生脾氣大,聽說以前經常打人,後村的男人小子的沒少被他打,可凶了。"
湯旭哦了聲,無所謂道:"誰都有脾氣,換成有人跟我麵前犯賤,我也打他。"
都不需要用腦子想就知道,衛東能動手打人的原因,不外乎是那些人嘴上不積德說了衛西,兄弟倆相依為命這麼多年,衛西就是衛東的雷區,誰踩炸誰。
湯旭認為這樣做很對,人善被人欺,一味的忍讓隻會讓那些沒皮沒臉的家夥得寸進尺,會讓他們覺得你懦弱,到時候更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先撩著賤,就要打得他們疼了,怕了,才知道啥叫禍從口出,才不會高高在上的說彆人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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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莫名打了個寒顫,看他的眼神有些驚疑。
說她疼旭哥兒,老太太都不敢接這話,她總覺得旭哥兒變了太多太多,丁點兒沒有她記憶中的樣子。
又想到對方在河裡走一遭,病好後就成了這個樣子,老太太年紀大了很敬畏鬼神一說,自己腦補了場大戲。
不得不承認,自家的這個哥兒,好像有點兒邪性。她咽了下口水,點頭道:"是,阿奶總是盼著你過得好的。"
"對呀,阿奶放心好了,我肯定能把日子過得紅火。”湯旭笑得可真誠,轉臉看羅平平, “大伯娘也是,放心吧!"
羅平平歎氣,咋說呢,要不是旭哥兒給她拿了銅板,她其實根本想不起來這個哥兒,主要還是人家有自己的爹娘,她不過是大伯娘,說多了招人煩。
現在既然旭哥兒自己都拿了決定,她也不說了。
“你啊,長大了主意也大,彆人說啥你都有話反駁。”羅平平麵露無奈, “行吧,晚上擱這兒吃,我去把魚燉上。"
湯旭擺擺手起身,說道:“把魚拿過來就是想著給你們補補身體,最近大家都累著,家裡還留了幾條,回去也燉上,給我爹娘吃一口鮮的,大伯娘忙吧,阿奶,等哪天我再得著好東西,還給你拿。"
吳桂枝笑著點頭,婆媳倆還把人往外送了兩步。
湯旭一走,吳桂枝臉上的笑瞬間落下來,她一把抓住羅平平胳膊,力氣大得讓羅氏嘶了聲。"娘你乾啥?"
吳桂枝一雙老眼眼珠渾黃,把她往自己跟前拽了拽,壓低聲音問她:“大媳婦,你瞧著旭哥兒是不是不太對?"
“哪不對?”羅平平想了想,以為自己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說道:“他是變了挺多,我瞧著挺好,要真還是原來那性子,劉香香早就把人賣去換銀子了。"
羅平平今天出門就被人抓著問東問西,哪怕這事兒不是她做的,光是被問都覺得臉上燒的慌。吳桂枝瞪她, “誰跟你說這個了。”
“那娘說的是啥?”羅平平沒明白。
吳桂枝抿著嘴唇,沉思片刻後湊近她,嚴厲道:“這事兒,你知道就成,誰也彆說。”“我知道,娘你說吧。”
“旭哥兒長得太好看了些,”吳
桂枝停了下,想了想,道: "是老湯家最好看的。"羅平平不解,老湯家最好看?這話聽著有點兒讓人浮想聯翩的。
腦中仔細回憶了下,她嫁進湯家二十多年,好像還真沒在老湯家的親戚裡看到過有比旭哥兒那張臉更漂亮的。
以前沒覺得,被婆婆這麼一提,她心裡也怪怪的。
“娘……”羅平平不確定的看著老太太,發散思維猜測婆婆話裡意思,隨後心中一緊,磕巴道:“你意思是,劉香香,她,她,她。……”
“她啥?”吳桂枝表情嚴肅,眼神森冷,厲聲打斷她的話,“她跟二虎過得好著呢!”羅平平噎了半晌,到底還是沒忍住,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娘,你是說,劉香香偷人了!"她說完自己就給否了,劉香香沒那膽子。
但是湯旭那張臉又太過漂亮,和劉香香那個當娘的沒有丁點兒像的地方。
她瞳孔一瞬放大,聲音都發著抖: "娘,旭哥兒,旭哥兒會不會不是,不是咱家娃兒?"吳桂枝冷著臉,拍她胳膊, "閉嘴,小聲點兒!這事兒給我爛在肚子裡,誰都不許提!"羅平平白著臉看她,“娘啊,萬一這事兒是真的,二虎不得打死劉香香?”
“二虎他倆過了那麼久都沒發現,隻要你不說,這事兒他就不會知道,”吳桂枝死死盯著她,“你就當今天咱倆啥都沒說過,要是讓二虎知道了,我就讓大虎把你休了!”
羅平平無語, "娘,我還能不盼著咱家好嗎,你放心,這事兒我絕對不會跟其他人提的。"婆媳倆各懷心思回了屋,老太太靠在炕上,滿腦袋想的都是湯旭那張過分精致漂亮的臉。她思維發散的有些厲害,不止想了些可能的,也想了些不可能的。
啥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