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那已經看空了的瓦罐,再看看被一群粗漢扒拉到一邊,頭發都被揉亂了,一臉委屈心疼的邱海哥,包三兒惱了!這幫子人還說是來捧場呢?就這麼捧場的?吃空我的不算,還欺負我家孩子?全是混球!
一個白眼翻過去,不管這些人怎麼問,他就是什麼都不說!這下可好,這些人本不過是隨口問的,包三兒杠勁一上來,他們的興趣也上來了。有個五大三粗的手都伸出來了,擠著橫肉增生的大圓臉,張牙舞爪的嚷嚷:
“這是有秘密呀!好啊,咱們錦衣衛最喜歡秘密了?來,哥哥我給你全身放鬆放鬆……”
放鬆?就他這架勢,明白的都知道,若是沒人攔著,怕是要包三兒享受一下什麼叫愛的胳肢窩了!就這大冬天十天半個月不洗澡的身子,想來滋味一定很銷魂。
好在關鍵時刻包明武站出來拯救了他家老三的鼻子,一把將這些夥計們攔住了,並一個勁的往外推,邊推邊說道:
“一個個不做飯的問的這麼清楚做什麼,還放鬆?混球,你那是放毒!趕緊的,上差都遲了。”
他這一動,後頭有眼色、知道分寸的自然也跟著動了起來,哈哈大笑著將這一茬給揭了過去。有個人甚至還將那伸手的家夥的胳膊給夾了起來,鬨說道:
“黑炭,你本事了啊,給彆人放鬆?來,哥哥先給你放鬆,說好今兒你生火的,拖延到這會兒都不走人,你是想等誰替你呢?”
“咦,我好像還真是忘了,走走走,趕緊的,若是大人來了咱們連著火都沒生,怕是要壞事兒。”
一說起差事,一說起大人,剛才還鬨著的人一個個都急了,不拘哪裡,將手裡的空碗一放,人就往外走。
這些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隻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堂都安靜了。包三兒揉著額頭,看著那亂七八糟擺放的碗,認命的開始收拾,邱海哥看著也趕緊將收碗的木盆拿了過來,湊到包三兒身邊,低聲問:
“舅,那酸辣湯……要不要後頭再做?”
“不用了,時間也不早了,索性到開午飯的時候再做就是。”
哦,這也成,不過今兒這一早上……想到那一個個光吃不給錢的大肚漢,即使知道這是自家特意請來幫著壯聲勢,湊人氣的,邱海哥依然感覺特彆的虧。掃了一眼,那空了四個的蒸格,掐算了一下米糧的消耗,邱海哥忍不住小聲和包三兒說:
“舅,六蒸格的饅頭,兩木桶的米飯,咱們才收了幾個錢?虧的也太大了些。”
“就今兒一天,再虧能虧到哪兒去?”
用過的都收到了木盆裡,包三兒正想擦桌子,打雜的武大媳婦過來接手了剩餘的工作。
到底男女有彆,既然有人沾手了,包三兒索性全放了手,領著邱海哥往那西間陸師傅的白案邊走去。
“陸師傅,中午晚上都多做些吧,看著咱們這名聲傳的挺快。”
“我看著也是,麵已經醒上了,足足30斤,隻要不是絡繹不絕,今兒應該夠用了。”
30斤?就如今這斤兩,哪怕饅頭有孩子臉那麼大呢,怕也能做出十一二個吧。那30斤能做多少?360個?想想差不多分量的大米!哎呦,那得來多少人才能吃完?最起碼一二百啊!
“這是中午和晚上兩頓的?”
咱們早上這麼熱鬨,還有好些個自己人捧場的,總計人次也不過是來了五十多,你這一下準備這麼多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了?陸太監將手裡的麵團往邊上一放,蓋上塊紗布,微微抻一下老腰,做到一遍的凳子上,轉頭對著包三兒細數道:
“我剛才細看了,過來的人裡,錦衣衛的有、府衙的有、五城兵馬司的有、再加上您昨兒說的,往九門看守那兒送的信,這麼些衙門口,隻要傳出去三五個人,那來的就不會少了去。這些人,自來都喜歡紮堆。”
紮堆?集體生活過習慣的人喜歡紮堆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另外你細算過沒有,宮門內外的那些人有好些是未時下值,五成兵馬司那邊,申時有一撥交班的,府衙的巡街每一個時辰,周圍就要經過一次,這麼一算,怕是從巳時六刻起,咱們這兒就得開始招待客人了。有他們這樣的帶頭,還能少了人?”
你看看,這有時候啊,體製內和體製外的區彆就是這麼大。老韓頭也算的上有本事有見識的老頭了吧,可他腦子能細算到這份上?環境鍛煉人,這話是真不假!
讓陸太監掰算了這麼一通,包三兒對於開張第一日的生意又多了幾分底氣。想象剛才那酸辣湯的受歡迎程度,叫邱海哥幫著站櫃台看場子,他自己匆匆的去了後廚。
包三兒走到後廚棚子下的時候,崔老頭正在掐算垂花門西麵的長度,瞧著包三兒過來都不等包三兒說話,他就先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