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麼三個大佬,包三兒該怎麼辦?如果這會兒有論壇,他必定要上傳求教一下,來個在線等、急!之類的。可惜,這會兒什麼都沒有,一切都得靠他自己用光速決定。
說穿是不能說穿的,人家便衣而行不管是為了什麼,都不會喜歡眼睛太利,揭穿他們偽裝的人。所以想做聰明人,那就不能自作聰明,得當一回睜眼瞎才行。
可這睜眼瞎……想當也是需要水平的,這麼明顯的搭配,你得怎麼瞎才能保證日後回放起來也看著挺正常,不被看做心機深沉的人呢?
風馳電掣間包三兒有了主意!笑著衝那老太監迎了上去。
“哎呦,這位公公,你這……來早了呀,咱們這晚上的菜才開始做呢,您趕不趕時間?若是還算鬆快,要不等上一會兒?快的很,這會兒已經上鍋了,最多一刻鐘,就能出來大半。保證您能趕上輪值的時辰。”
後頭的先不管,直接用輪值之類的話,為自己單獨迎接他做個注腳,並將那老太監的注意力引了過來。然後趁著老太監來了興致,想細問的心思,順勢將人領到一邊坐下。然後微微側著身子,權當沒看到後頭那兩個詫異的臉,幫著給那老太監倒了茶,
“來,喝口熱茶去去寒,您這年歲還得出來吃飯,怕是正好在外頭走動吧。這天氣也不知受了多少的罪,趕緊的先歇歇。”
這招式絕對出人意料,剛才還覺得包三兒話裡信息挺多的老太監,這會兒嘴巴都張大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怎麼就說到這裡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是這麼個理由過來的?
想到過來,老太監下意識的就轉頭去看後頭那兩個。
而他這一看,嘿,也給了包三兒轉頭的機會了,他用一種像是順著他視線的模樣,也跟著轉了頭,然後再用一種略有不解的模樣,對著那兩位詢問到:
“兩位可是有什麼指教?”
包三兒一邊問,一邊用有些明顯的打量眼神,上下的看了看他們的衣裳,並且不等他們說話,他就自顧自的接著解釋道:
“可是走累了想借地方歇腳?哎呦,是我的不是,該有眼色的,來來來,兩位趕緊的進來,我這鋪子雖說隻是個夥房一般的地兒,給兵丁內宦們輪值吃飯的寒酸食鋪,不是什麼大買賣,可到底也算乾淨,熱茶也儘夠的。”
包三兒這表現很不走尋常路,不說前頭那老太監這會兒聽了這麼一個解釋是個什麼表情。就說這後頭兩個,那是一臉的失笑加有趣了。特彆是那十七八的少年,哦,這個時代,這該稱之為青年,這會兒也不管原本過來是怎麼起頭的,隻順著包三兒的話音往下說到:
“確實是走累了想歇歇。隻是這街麵也怪啊,明明就在皇城根,怎麼這街麵上就沒幾個鋪子呢?明明彆處這樣的地方,街麵都快被占去三成了。”
哦,你說街麵啊!隻要不讓我猜你們是誰,那就什麼問題都好說了。
“彆的街麵怎麼能和咱們這裡比,這裡是哪兒?那是錦衣衛世家世代居住的地兒,周圍的人家,幾乎家家都有子弟在錦衣衛當差。這條街呢,看看,見著斜對麵這胡同沒,那裡過去就是南鎮撫司。這麼一聯係,你說,這周圍的宅子什麼人多些?好些個那都是官身,有了官身自然不能將宅子大門都給堵了開鋪子不是。”
這理由給的,不說那青年怎麼點頭,一臉聽了大八卦的模樣,就是那進來就沒說過話的中老年美男,也微微的點了頭。官宦人家的倒座房做門麵?即使是武將,即使是囂張習慣了的錦衣衛也不會這麼不講究。
“這麼說你也是錦衣衛世家的人?”
“那可不,從我祖爺爺開始那就是錦衣衛了,當年可是跟著成祖爺出征過大漠的。”
這話包三兒說的時候那昂首挺胸的勁兒呦,怎麼看怎麼驕傲,怎麼看怎麼嘚瑟。
三人顯然也挺吃這一套,雖然老太監這會兒成了壁畫,中老年美男依然沒做聲,可看過來的眼神卻聽溫和,那青年更是直接點頭稱讚道:
“若是這麼說,到也算是忠良之家。如今家裡可還有人在錦衣衛?”
“肯定的,我大哥如今就在錦衣衛南鎮撫司,是個從九品的典吏。”
“難怪你敢在這南鎮撫司門口做生意,這是有人幫襯呀。”
嘿,你倒是挺懂行啊!看來你先生領著你在皇城根到處轉悠也不是沒道理的,比那些關在宮裡養出來的確實有見識多了。不過這話他敢聽卻不敢認,誰知道認了後頭會有什麼事兒對吧。
“這話不是這麼說的,若是說有了後台才敢開鋪子,那錦衣衛那麼多官呢,哪家不比我家強?”
嗯,這也對,那你這……
“我呀,這是趕上了。看您二位也是體麵人。”
再次上下看看他們的衣裳,暗示的意思很明確。
衣裳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老朱家對服裝等級管的可是挺嚴的,哪怕再有錢,隻要是商戶,那就隻能穿布的。農戶倒是能穿,可沒錢!所以啊,能穿這麼鮮亮的出來,還敢在這皇城根,錦衣衛的地盤走動,最起碼那也是家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官宦人家的可能性更大。
麵對這樣的人家詢問細說緣由……那說的明白些也就正常了。官嘛!總是有特權的。
“宮裡最近扯了些小夥房的事兒難道二位不知道?”
這個肯定知道,就是那青年自己下的旨呀,所以他立馬點頭。
“知道知道,上著值還要顧著嘴,甚至還有心思貪銀子,可不就給撤了嘛。”
“咱們且不說這貪墨的事兒,隻說他們煮東西這一項,細說起來,也是有些不得已,誰讓他們交班的時候泰半都不是正經吃飯的時間呢。大半夜的交班,你說這一個個黑天瞎火的上哪兒找口熱食?近的還好些,回家許是自己還能糊弄,遠些的那頂著冷風一走小半個時辰的,到家怕是人都快餓傻了。即使是近便的,回到家深更半夜,冷鍋冷灶的,讓家裡人在起來做飯?”
包三兒這麼掰著時辰一說,那青年眉頭立馬就是一挑,神色要笑不笑的看了包三兒幾眼,淡淡的說道:
“這麼算,難不成他們這還有理了?”
那不能,即使真的有理,無親無故的,也不值得包三兒為了這麼一個事兒和金大腿頂牛。看看,眼神表情都不對了!包三兒順溜滑的飛快,嘻嘻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鋪子,笑說道:
“規矩不規矩,有理沒理的,這可不歸我這麼一個小食鋪東家該說道的。隻是吧,因為這樣,所以,喏,我這生意不就起來了嘛。”
說話間他站起來,借著端詳上菜的速度緩了緩神,壓了壓被這青年那一眼犀利有些嚇著的心臟,然後重新坐下繼續說到,
“我這鋪子,都快成了京城各衙門的夥房了。不管是內官、十六衛交班的、還是京城各個衙門巡夜的,隻要是錯過了吃飯時辰的,多會到我這兒來看看,故而如今這生意做得呀,從寅時到亥時都得開著門。對了,兩位貴人,雖說這鋪子怕是入不得你們的眼,可咱們相遇就是有緣,若是將來有遇上錯過飯時的時候,彆忘了關照關照我的生意啊!”
若是說前頭解釋的那麼清楚,說的那麼詳細,回頭回去了這幾個人心下會有疑惑的話,那麼在包三兒補上了這麼一句之後,這麻煩已經被壓製到了最小。
這明晃晃的就是拉生意的架勢呀!那對著不是一個階層的多說幾句豈不是很正常?甚至連著可能猜出身份這一條也一並抹了。畢竟若是真的這樣……將皇帝當客戶拉,這是正常人能乾出的事兒?
不管是那青年也罷,還是那中老年美男也好,都不覺得包三兒腦子有問題,所以這話一出口,那兩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生意做得倒是取巧,隻是有些不守規矩。這是京城,有宵禁的。你能這麼開著門,怕也是各個衙門看在你為那些辛苦值守的人提供了便利的份上,給了方便了。”
說到這個,包三兒確實挺心虛,說來他剛開始的時候還真是不知道自己犯了規矩,還是後來半夜來吃飯的巡邏兵丁說起,才知道不知不覺中自己居然還享受了一把特權。
隻是這話當著這幾個人的麵他是不能認的,這可是執掌這老大帝國的最上頭幾位,若是讓他們以為自己是取巧之輩,那以後……誰知道會引出什麼麻煩來。
“說起這個,我這是立功換來的體麵。”
包三兒再次將表情控製了一下,用一種想要嘚瑟卻又努力壓製的微笑模樣麵對這幾個大佬,爭取讓他們將注意力轉移一二。
“立功?”
包三兒這一天絕對是超水平發揮,小金人都沒他這麼有水平。看,青年的眼睛又亮了一下。這人許是因為還沒獨掌大權的緣故,性子有幾分閒適,八卦起來挺積極。
“來,趕緊說說,什麼樣的功勞,能讓錦衣衛對你如此寬待?”
“看你們也是消息靈通的,那,你們可知前些日子又人夜探錦衣衛的事兒?”
嗯?這個事兒可不小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包三兒背後坐著的壁畫老太監眼睛也不由的閃了閃,然後看向包三兒的時候,臉上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你是那個夜裡發現探子的人?”
果然,能當上皇帝,不上朝都能掌控朝政四十多年的人腦子就是快。
“不錯,就是在下。”
嘚瑟可以上臉了!
包三兒下巴微微一揚,帶著幾分矜持,笑著說道:
“我可是錦衣衛記檔的後備校尉,又有這樣的功勞,夜裡開門還是事兒?說的直白些,我這也能算是半個坐記了,幫南鎮撫司看著周圍太平呢。”
包三兒這話說的頗有些誇大,甚至還微微的調整了一下前後。為什麼明知道那是金大腿他還這麼說?老老實實的不好嗎?
因為他想更自然些呀,你說正常人遇上了這樣的事兒,有這樣的功勞,想要顯擺會怎麼說?真能老實的半點光環不給自己套?包三兒覺得,越是像正常人一樣的顯擺,後期這幾位大佬調查之後,才會不懷疑自己。
將腦細胞燒成了法拉利的包三兒彆看表麵好像挺嘚瑟,可後背的汗濕那真是隻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嚴重。好在這個時候,後廚救了他,一盆盆的菜開始出來了,而這個時候,街麵上也開始有了人,附近人家的鄰居們算好了時間,過來買菜了。
“呀和,包三爺,您這買賣是越發的紅火了嘛,這會兒居然已經有人等著了?看來你家這菜好吃要出名了。”
“承您吉言了!當然了,關鍵是大家夥兒都滿意,要是哪天覺得不好,您可千萬彆客氣啊!今兒是點什麼?”
有了客人,包三兒立馬丟開了那幾個人,一個跨步就跑到了櫃台前。這路子,那青年又笑了,微微側頭對著中老年美男說到:
“先生,咱們沒點菜,人家不招待了!哈哈。”
你還笑,白龍魚服的挺有趣是吧?也不想想,外頭這麼多暗衛,怎麼這還有人能進來。
那中老年美男小心的衝著外頭看了一眼,人還不少,難不成這都是附近人家的?若都是,能在外頭買菜吃,那這周圍錦衣衛人家日子過得還挺好啊!日常都能上館子了!
“早上就聽說了,今兒有紅燒肉,來一份,喏,也不用你家的盤子,直接盛到我這帶來的大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