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7350 字 8個月前

侍者們都被摒退在外,小客堂內隻趙澈與徐靜書二人。

雖門開著,但有屏風阻隔不怕被瞧見,兩人就著那壺紅棗丹參茶,吃糖的吃糖,吃餅的吃餅,各得其愛,氣氛意外融洽。

“可還合胃口?”趙澈咬著糖枝,隨口搭話。

徐靜書點完頭才想起對方看不見,趕忙出聲:“好吃。餡兒裡有許多火腿,還有很大顆的金鉤。”

“既喜歡,將整盤都吃完最好。”

“一口氣吃這麼多,”徐靜書遲疑著舔了舔唇,“會不會太過分?”

盤子裡還有九塊金鉤火腿餅,壘得像小山。她確定自己吃得完,但怕吃太多會惹人嫌棄。

“有什麼過分?”趙澈咬糖的動作一頓,喉間滾了滾,“聽說你很瘦,就該多吃些。養得像年畫娃娃那樣圓乎乎才好。”

徐靜書眼圈驀地發燙,細聲糯甜:“多謝表哥。”

她得找趙蕎借個小本子,記下自己在這裡的吃穿用度。

姑母收留她是情分,雖郡王府不缺米糧銀錢,想來沒指望她回報。可她不能心安理得受這些好,將來要加倍還的。

趙澈摸索著端起麵前的茶盞:“為何想要離開堂庭山?”

小姑娘才十一,雖父親亡故,可畢竟母親還在。孤零零輾轉千裡投到遠房姑母門下,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徐靜書老實答道:“家裡孩子多了,母親身體不好,繼父一人養不了那麼多張嘴。”

繼父對她雖不能說視如己出,卻沒刻薄虐待,像模像樣也過了段“一家三口清貧但和樂”的溫情日子。

前年冬,徐靜書有了對同母異父的雙生弟、妹,她在家中的處境就尷尬了。

她母親本就柔弱,產下一對雙生兒女後氣血大虧,卻也沒法子如何將養,還得撐著照顧倆小的,田間地頭的事半點搭不上手,靠繼父一人種地養活家裡五張嘴,日子自然艱難。

徐靜書懂事,家裡添了弟弟妹妹後便儘量少吃飯多做事,幫著照顧倆小的,洗衣做飯打理家務,瘦弱身板轉得像個停不下的小陀螺。

可即便這樣,也不能當真減輕家裡的負擔。

她模樣嬌甜,性子溫軟乖順,小時又受父親啟蒙識得些字,放到山間小村落的同齡人裡自是顯眼。村裡好幾個小子嚷著“要娶靜書做媳婦兒”,這樣的話聽多了,她母親與繼父心中難免生出點無奈盤算。

原本有意將她早早嫁去同村一戶還算殷實的人家,可她母親托人探了對方幾回口風,都沒得句準話。一來年歲太小,二來她身板瘦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對農家戶來說實在不是個合適的媳婦人選,即便小小子自己樂意,人家父母也猶豫遲疑。

去年末,繼父挑了木碳去山下小鎮賣碎錢貼補家用,無意間得知“長信府的王妃徐蟬出自淮南徐姓”這事,回家後便順嘴講了。

早年徐靜書父母在戰禍中從淮南出逃時,來不及帶走太多東西,隻帶了幾冊書與一本家譜,後來父親便用這些書與家譜給徐靜書開蒙,所以她對家譜很熟悉。

雖到徐靜書這輩就出了五服,但族譜上白紙黑字,徐蟬是她父親的遠房堂姐,她叫徐蟬一聲“姑母”也不是憑空攀結。

徐靜書的母親當下就有了計量。

淮南徐家在戰亂中沒活下來幾房人,如今徐蟬既貴為郡王妃,想來不會拒絕收留已故遠房堂兄唯一的孩子。於是徐靜書的繼父咬牙花了五個銅子,從鎮上買回筆墨和信紙,讓她自己給姑母寫了信。

二月初收到徐蟬的回信後,徐靜書的母親與繼父便托人順路送她往欽州府去。

雖這一彆就不知此生何時才能再相見,徐靜書的母親多少有些傷感不舍,但這分離能換來家裡少張吃飯的嘴,那點傷感就不算太沉重了。

貧家窮戶,哪有比吃飯活命更緊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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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即便早年戰火連天,也從不曾為吃飯活口這種事發愁。一個家裡為了少張吃飯的嘴,就打算把還未成年的女兒嫁到彆家做媳婦兒,這對他來說有些震撼。

“若你不想提……”

“沒什麼的,我不難過,表哥儘管問,”徐靜書乖巧笑著打斷他的歉疚,垂眸軟聲,“來的那天本來要同姑母細說,後來……事情就沒說全。”

後來墜馬的趙澈被送回府,徐蟬心急如焚,就沒顧得上再問。

徐靜書沒覺得這是不能對人言說的心傷。

世道艱難,撐不下去的窮苦人家不得已時會選擇舍棄一些孩子,雖殘忍卻無奈。她好歹還能投靠到姑母家,已經很走運了。

趙澈斂眉正色,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當她是個不更事的毛孩子了:“你說,你二月初就啟程了?”

“順道送我的那家人是走貨小販,一路邊叫賣邊趕路的。”半個月的路程活生生拖成一個半月。徐靜書捏著手中的餅嘀咕。

等她抵達欽州府,長信郡王府人去樓空,他們已在二月底就隨聖駕啟程往鎬京來了。

“難怪,”趙澈輕歎,連吃糖的心情都沒了,“之後就遇上人拐子?”

“在欽州時遇到個大娘,說是也要上京,可與我結伴……”

到底年歲小又沒見過世麵,哪知防備人心險惡?她瞧著大娘麵善,一副古道熱腸的模樣,便稀裡糊塗跟著,這就落進虎口,被圈了近半年,險些小命不保。

徐靜書不太願意回想那半年噩夢般的日子,其間有些事也萬萬不能說,於是隻好這麼含糊帶過。

趙澈聽出她的後怕為難,便不再追問:“都過去了。”

說著,從麵前的盤子裡摸出一支荊芥鬆花糖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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