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8523 字 6個月前

為著某個不能被人知道的原因,明日那場處刑徐靜書是一定要去看的。

可“逃學”在她心中到底不對,她不敢像趙蕎那般說逃就逃。

送走趙蕎後,徐靜書接連猛灌兩杯溫水,強按下心中起伏,才垂著腦袋又折回含光院,想當麵向段玉山告個假。

但她不知段家規矩嚴,像段玉山這種還未正式領差事的人,每日需對家中長輩晨昏定省,若無要事不會在外逗留太晚。

含光院在郡王府東麵,而她暫居的客廂在西,加上又與趙蕎說了會兒話,這一來一去就過了大半個時辰,段玉山已經走了。

平勝道:“表小姐若有急事,不如請大公子派人傳話過段府去?”

徐靜書打定主意不“出賣”趙蕎,到了趙澈跟前隻說自己上京後還沒到街上瞧過,想出去走走。

她上萬卷樓雖才三天,但自律又用功,段玉山在趙澈跟前沒少誇。是以趙澈雖覺這要求略突兀,也隻當她年紀小偶爾貪玩,便頷首淡聲:“帶個人在身旁,不要落單。”

知他記著自己之前被拐的經曆,徐靜書心頭泛暖,卻又因有所欺瞞而慚愧得抬不起頭:“多謝表哥。”

說話間,餘光瞥見桌案上那兩個盤子。

南棗柿泥糯團連渣都沒剩,椒鹽栗炒銀杏倒是還有少許。口味偏好很明顯了。

“隻逛逛就回,”徐靜書鄭重承諾,“到時再過含光院給表哥做吃的。”

她很感謝姑母一家的收留和關照,更感激表哥給機會讓她讀書。可郡王府內沒什麼事需她幫手,眼下她也報答不了什麼,就想做點力所能及的小事。

趙澈笑笑:“我看起來很貪嘴?”

“沒有的,表哥看起來穩重又威風!”徐靜書頗為狗腿地奉上溢美之詞,才又接著道,“隻是我懂的事太少,隻會做些甜點零嘴之類,請表哥不要嫌棄。”

“沒有嫌棄,但我是大人,不愛吃甜的,”趙澈溫聲道,“你年紀小,蒙學底子也薄弱,正是該被人照顧著隻管專心讀書、偶爾玩樂的時候,不必太辛苦。”

“不辛苦!”徐靜書抿了抿唇畔笑意,貌似前言不搭後語地軟聲強調,“我會做甜醬炒榛仁。”

從前世道不好,“糖”對貧家戶來說很金貴,一年吃不上幾口。但人是會動腦子的,山間花草植株或漿果都現成不花錢,撿合適的種類收集起來炒甜醬,也是能叫人吮指的好滋味。

這是山裡人家便宜行事哄小孩兒的吃法,她想趙澈多半沒聽過。

“什麼……甜醬?”趙澈嗓子有點發緊。

徐靜書發誓自己看到表哥的耳尖動了動。若不是蒙著錦布條,這會兒一定能看到他眼睛放光!

“榛仁用麻油炸得酥酥的,再炒一味獨門甜醬拌上,裹點芝麻或花生碎,又甜又香。若甜醬炒得夠好,顏色就金黃透亮,像是……”她瞧瞧四下,“像多寶架第二層,最左邊那個小瓶子的顏色!”

她不認得那是琥珀瓶,隻是想著趙澈看不見,便仔細說清瓶子所在方位,好叫他明白自己的比喻。

為了方便趙澈,含光院所有東西仍照以往順序擺放,半點不敢挪動。她這麼一說,趙澈就知是像琥珀瓶那般的色澤了。

許多東西若能親眼看著,或許還不覺有多稀奇,最怕就是想象。

趙澈順著她的陳述和比喻想著“甜醬炒榛仁”的模樣。

琥珀色澤與甜脆口感啊……

“若你堅持要做,”他端起茶盞,不著痕跡地掩飾咽口水的動作,“那我勉強嘗嘗。總不能辜負你一番心意。”

徐靜書看破不說破,乖乖揚起笑臉:“表哥真好。”

****

武德元年八月初一,午時漸近。

鎬京外城東麵的菜市口刑場,四周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全都踮著腳望向刑場中。

正中被綁在木柱上那披頭散發的人,就是皇後陛下所出的皇子、如今已被廢為庶人的原甘陵郡王趙旻。

新朝初建,新帝儀仗進京才半年,年歲不到二十的趙旻身為皇後陛下最愛重的幼子,本是極有勝算的儲君人選之一。

可他惹出了驚天亂子,正好撞在大理寺少卿秦驚蟄手上,鐵證確鑿、數罪並舉,連皇後陛下都保他不得,便落到今日這下場。

根據大理寺昨日公審的說法,趙旻此人重罪有五:

違背“禁足半年不得出府”的聖諭,在府中私建出城密道;

與外敵勾連,炮製京南屠村慘案,殺害無辜村民一百三十餘人;

欲借他人之手謀害柱國鷹揚大將軍賀征;

對國子學武學典正沐青霜用毒,意圖將其送給異族外敵做“活祭”;

另,自武德元年三月聖駕進京,至七月案發,趙旻於府中先後囚禁多達十五名年幼孩童,長期被做為試藥活器。

除在鎬京犯下的這些罪行,趙旻遠在欽州的舊居宅院也被查過,於枯井、空地翻出白骨不下二十具,疑似早年戰時死於“試藥”的流民與孩童。

秦驚蟄生得一張芙蓉冷麵,卻是個奉行鐵腕吏治的羅刹。昨日才在大理寺外公審趙旻,樁樁件件細數他的瘋狂暴行,當眾宣布對他處以“車裂”極刑,今日便立刻行刑,還親自監斬,沒留半點轉圜餘地。

所謂“車裂”,就是市井間常說的“五馬分屍”。

午時三刻,秦驚蟄驗明趙旻正身,乾脆利落擲下行刑令牌。

雖趙旻確是罪有應得,可“車裂”的場麵終歸血腥至極,不少圍觀者忍不住閉上眼將頭轉開。

貓在人群中的趙蕎緊緊捂住眼睛,小聲對身旁的徐靜書道:“表妹快把眼睛遮起來!仔細晚上睡不著。”

“好的,表姐。”

徐靜書輕應著趙蕎的關切,卻睜大了眼睛,定定看完行刑全程。

與她斜對麵站在人群最前方那十幾個麵色蒼白的虛弱稚子一樣。

被處刑那人是他們的心魔,恰是要看著他活生生在眼前四分五裂,他們今後才能真正睡得著。

為保護這些獲救“藥童”不會淪為下一個彆有用心之人的獵物,大理寺在公布趙旻罪行時,謹慎地將這批“藥童”相關細節含糊帶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