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5667 字 8個月前

徐靜書今日要做的“芝麻糖箔脆”,從食材到做法都相對平常, 在信王府這樣的門第是不會出現的。但對外頭尋常人家的小孩兒來說就稀罕了, 畢竟這東西須得等到有誰家宴客擺席時才機會吃到。

含光院掌廚大叔進府已有十幾年, 卻也是貧戶出身,自還記得這味零嘴。當徐靜書問他要齊材料時, 他就隱約猜到是要做這個了。

“表小姐手藝是真好, 會得也多, 小時在家中常吃這些零嘴?”大叔背著雙手,樂嗬嗬與兩個小竹僮一道支著腦袋看她利落倒水和麵。

這兩年多徐靜書在這小廚房內做甜點零嘴不是一回兩回, 與掌廚大叔和小竹僮們混得熟, 大家都知她做東西時不需旁人搭手太多, 便隻湊在她旁邊看著, 陪她說說笑笑打發時間。

徐靜書利落地將糖和香油倒進麵中, 笑吟吟答道:“小時家裡煮飯都得數著米,哪有許多零嘴吃?隻是鄉間人情厚,有誰家擺酒辦席時, 附近鄰裡都得出人頭去幫忙。我母親身體不好,便隻好叫我去。”

約莫從她六七歲起就是這樣,那時她還沒灶台高, 旁的事幫不上了太多, 大人們往往隻能打發她去做點心、零嘴的小灶邊打下手。她天生就是個記性好的,什麼東西看人家做過一次就能學會。

“家裡拮據, 我雖在彆人家學會了, 也沒什麼機會自己做, 許多東西都是在這裡來之後才第一回做。”

對自己窘困的出身家境,徐靜書一片坦然。她覺得,早年在家的生活雖清貧窘迫,卻並不是需要她羞恥慚愧的事。畢竟從前戰時世道艱難,大多數普通人能活著就很不容易,沒法強求非得活成多好的模樣。

這也是她對新朝懷抱希望與熱忱的緣由。如今一切都在向好,隻要彆好吃懶做,有手有腳就能奔出活路,多好。她小時做夢都不敢想得這麼美。

正當她兀自感慨時,有個小竹僮壞笑起來:“那要我說,表小姐可真是藝高人膽大!這幾年做給大公子吃的那些,竟都是頭一回做!難道就不怕萬一失手做壞了,大公子吃了要發脾氣?”

“你瞧不起誰啊,我哪回失手了?”徐靜書以齒沿輕刮唇角,賊兮兮笑著說反話,“而且表哥是大人,不愛吃甜的。都是不好意思拂了我麵子才吃的。勉勉強強咽下去,哪兒吃得出來做沒做壞。”

其實她知道,表哥待人不苛刻,即便當真做壞了味道不好,他也不會衝誰發脾氣,最多少吃兩口外加臉色不好看罷了。

說著話,她麻利地切了酥油化進水中,再拌上炒好的椒鹽,又倒進和到一半的麵中。

另一名小竹僮笑著起哄:“大公子不愛吃甜食是真,可要說‘勉強’,這就不對了。那是大公子待表小姐格外好,不願表小姐傷心,每回都捧場吃得乾乾淨淨。不信換小五姑娘來做試試?保管大公子看都不看一眼。”

哪裡是什麼“格外好”,他就是喜歡吃甜食!徐靜書使勁和著麵,兩腮鼓著空氣撐得圓圓的,心下大聲腹誹,臉上卻莫名燙了起來。

“口沒遮攔!你讓大公子怎麼‘看’?!”掌勺大叔笑笑,照那小竹僮後腦勺拍了一記。

小竹僮驚覺自己說錯話,摸著後腦勺尷尬傻笑。

見他知錯,掌勺大叔便沒再多說,又笑嗬嗬轉口道:“不過,表小姐在大公子這兒啊,那確實是不一樣。”

反正含光院的人都瞧得見,趙澈對二姑娘、小五姑娘和小六姑娘這幾個妹妹雖也關愛,卻絕沒有像待徐靜書這般細致親近。

這兩年雖因徐靜書去了書院,趙澈也忙,兩人見麵不多了,可他總會算著時間叫平勝送徐靜書念書需用的物品過客廂去備著,每到換季時也會叮囑去給她量身裁新衣,這些可都是徐靜書獨有的待遇。

“說不得再過幾年,咱們稱表小姐,就不能再是‘表小姐’囉!”掌勺大叔意有所指地打趣著。

掌勺大叔年過四旬,從趙澈記事起就負責打理他的飲食,可以說是看著趙澈長大的。因為這個緣故,趙澈對他也比較敬重,是以他偶爾也會拿趙澈的什麼瑣事打趣兩句,趙澈知道後也不會計較。

兩個小竹僮擠眉弄眼地笑成一團:“不稱‘表小姐’,那要稱啥?”

掌勺大叔背著雙手,故作高深地笑覷徐靜書:“我哪知道?這事你們得問表小姐啊!”

有時年長者拿小兒女之間的事湊趣胡說,其實是無心順口。

可有些話常常是說者樂嗬嗬開個玩笑轉頭就忘,聽者腦子裡卻有脫韁野馬撒著蹄子跑偏出十裡開外了。

腦中亂哄哄的徐靜書握著擀麵杖的手一滑,那張薄似蟬翼、如茶鐘大小的成形薄皮立刻破掉。

兩個小竹僮立刻忘掉調侃話題,哈哈哈嘲笑:“先時表小姐還自誇從沒有失手做壞過什麼呢!”

掌勺大叔見徐靜書羞得麵紅耳赤,便抬了腳尖朝倆小不懂事的人腿上輕踹兩下,笑著嗬斥:“誰在廚房裡還沒失手過?有什麼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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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初春,又趕上驚蟄天,風起時不免料峭。

徐靜書從小廚房出來時打了個冷噤,兩頰滾滾的熱燙卻絲毫不退。

端著那盤“芝麻糖箔脆”往小客堂的方向才走出幾步,就聽平勝在背後喚道:“表小姐留步,大公子方才同玉山公子進書房談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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