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2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9929 字 6個月前

“呸呸呸,我才不是兔子!”她紅著臉咬著牙根,在心中將笑著喚她傻兔子的“那個誰”一腳踩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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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趙澈長身立在小廚房門畔,望著那個一邊熬糖一邊走神的小姑娘。

陽光從他身後輕輕打過來,將他的影子扯得細細長長,一路匍匐到她的腳邊,與她纖細小小的身影淺淺相觸。

他無聲挪了步子,讓兩條影子的頭輕輕抵在一處。刹那間,心底因這幼稚的舉動而翻騰起甜美浪花,他突然就體會到半年前這姑娘偷偷拿影子靠在他肩頭的那種隱秘歡喜。

這家夥躲了他幾天,害他心神不寧。

昨日他特意起大早去賀氏名下的糕點鋪買了“玉兔雪花糕”,為了有誠意,他親自頂著寒風在門口排的長龍,去書院接她的路上還得忍著偷吃的衝動。

雖他的這些誠意沒法對說出口,但她今日主動過來,看來就是和解的意思了吧?

懸了幾日的心悄悄落地,趙澈眼眸含笑望著她,想起夏日裡她加冠那夜她偷踩自己影子的模樣;想起臨走前那日午後,她站在自己身旁“曬太陽”的模樣。

在外的半年裡,他時常都會想起許多關於她的畫麵。隻要一閉上眼,她就軟軟甜甜笑著站在那裡,清晰到纖毫畢現。

自以為成功藏住秘密的嫩生生小臉紅得誘人,烏潤雙眼彎成亮晶晶的小月牙,眼尾像是隨時能淌出蜜來。

趙澈又不是傻的,對她在這些舉動下的心思多少有些揣測,隻是沒得她親口承認,終歸還是不太敢十分確定而已。

歸途中他想了許多,攢了滿腹的話想要與她細細說。

可有些話若在最初時沒有說出來,時隔許久之後再想要說,便總覺尋不到最好的契機,不知該從何說起。這真是非常尷尬又非常惱人的事。

夏日裡離家之前,他將她喚到含光院時,本打算偷偷告訴她關於自己目力已恢複的事。可那時她以為他看不見,便膽大包天地拿影子靠著他。他怕若她當場得知這些舉動全被他看在眼裡,要惱羞成怒得撒腿就跑,所以就忍下了。

哪知等他半年之後再回來,這姑娘就變得古古怪怪,先是一見他就跑;傍晚兩人單獨吃飯時,她又像隻霜打的兔子,神色恍惚又哀傷,像是隨時要哇地一聲哭出來。

隔天便開始躲他。哼哼。

趙澈心中忿忿,卻又是止不住的甜,連想在心裡斥她幾句都舍不得,最後隻能滿眼溫柔地將她細細打量。

今日她身上是一件藕粉色的窄袖襖裙,領口一圈兔毛。隨著她熬糖的動作,茸茸兔毛便親昵搖曳,一下一下輕拂著她的下頜與臉側,毛絨絨襯得那嫩生生泛紅的俏臉愈發溫軟甜美。

小姑娘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神、表情都豐富得很。那對烏潤雙眼略有些怔,忽而笑得彎彎,忽而又微惱瞠圓,亮晶晶閃著誘人光芒,像一對隨時在變換形狀的糯軟糖餅烙。

趙澈不可製止地開始口舌生津,最終莫名開始乾咳了兩聲。他趕忙強令自己將目光挪開——

這怕是要瘋了,竟想衝上去……舔一口。

咳嗽聲驚動了走神的徐靜書。她有些驚慌地望了過來,雙頰淡淡抹了赧然霞色。

不過她很快就斂好了神色,放下手中的熬糖長勺,笑容可掬地彎了眉眼迎過來,關切道:“表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被風撲著了?”

“沒事,隻是突然喉嚨有些乾,”趙澈淡垂眼簾,驕矜笑哼,“回來聽說你在這裡,將人全‘趕走’了,就過來瞧瞧你搞什麼鬼。”

“恕我直言,你視物模糊,我便是搞什麼鬼,你也‘瞧’不見啊 。”徐靜書偷笑嘀咕著,似乎隻是順嘴這麼一說。

明明笑得很甜,趙澈卻莫名覺得她在挑釁。這兔子,最近真的很古怪啊。

他已經很努力在給她種種蛛絲馬跡的暗示,可她就像是突然真傻了,半點狐疑質問的跡象都沒有。到底是發現了啊,還是發現啊?愁人。

“平勝呢?”徐靜書巴著門框支出腦袋去四下打量,“我熬著糖走不開,快叫他來領你去書房,晚些我做好給你送過來。”

趙澈笑著抬手,輕輕將長指搭在她的小臂上:“反正我下午沒旁的事,就過來給你打個下手。不然坐等著吃,顯得我很好逸惡勞似的。”

徐靜書略僵了僵,卻沒甩開他的手,像往常那樣自若地引著他邁過門檻,口中嘰嘰咕咕直發笑:“我打賭,今日肯定是你頭一回‘親臨’小廚房。能幫得上忙才怪了。”

“旁的做不了,燒火總是可以的,”趙澈笑道,“以往與朋友出門打獵,在外過夜時也曾自己燒火烤東西吃的。”

徐靜書大概是有些吃驚,眼睛撐得圓圓瞧了過來:“我以為,你出去時……啊,竟也會自己動手的麼?”

“那不然呢?難不成你以為在荒山野嶺時,我餓了就扯一團雲下來飽肚?”趙澈挑眉調侃。

徐靜書噗嗤笑出聲:“嗯嗯,若是被雲噎著了,那就喝風咽下去。”

她笑起來實在過分甜美,趙澈胸臆間一陣旌蕩,受不住蠱惑般,伸手在她頭頂揉了一把。

“你鍋裡的糖汁要黏住了。”

“啊!”徐靜書如夢初醒,順手將他按在灶火前的小凳上坐下,心急火燎繞過灶台,繼續去熬那鍋糖。

還非常自然地指使起他來:“火火火,加一點點火!”

“好。”

信王世子趙澈,彎下了尊貴的腰背,神色自若地攏了幾根小柴枝遞進灶火中。

徐靜書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才想起自己發了什麼荒唐指令,有些不安地咬了咬唇:“我一時起急……其實我自己也忙得過來……要不,你去那頭桌旁坐著等?”

粘稠糖汁咕嚕嚕翻滾著,在她不停地攪拌下,糖汁的香甜氣無聲氤氳,整個小廚房內到處都像漂浮著蜜味的小泡泡。

隨著她糯糯軟軟的聲音,那些小泡泡撒著歡在陽光裡漸次炸裂成更小的泡泡,順著人的鼻腔溜進肺腑,鑽進胸臆,輕而易舉就將人的心給甜化。

趙澈笑望著眼前火光。或許是火太大,他臉上燙得厲害。

“不必,這樣挺好的。”

像一對市井紅塵中最平凡的新婚小夫妻,在讓人踏實心安的煙火中安然相守。真的挺好的。

“那,既然你不介意,”徐靜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右手側的另一處灶火,“旁邊那個火,也勞煩表哥顧一下。”

趙澈垂首“嗯”了一聲,又攏了把小柴枝,傾身送進旁側那個灶火中。

這一傾身,充斥他鼻端的甜味裡就多了一絲絲無比違和的清苦。

他心中驀地揪緊:“這個灶上蒸的是……?”

“青玉鑲。”徐靜書笑意開懷地露出幾顆小白牙。

吃過甜到能讓人心裡冒泡泡的冰糖琥珀糕,再吃苦瓜,特!彆!苦!

“你猜到了啊,”趙澈徐徐抬頭,喜憂參半地望著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所以,這是……兔子報複彆人隱瞞的方式?”

軟綿綿,卻要命於無形。蔫兒壞啊!

那壞心的兔子笑得糯糯甜:“你可以奮起反抗。”

“不必,我選擇,”趙澈自暴自棄般,輕眨笑眼回望她,“束手就擒。”

徐靜書拿著長勺的手停滯,另一手猛地按住心口,怔怔望進他明亮澄澈的眼底。

那雙眼裡除了映著炙燙火光與溫柔冬陽,竟還映著個紅臉無措的徐靜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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