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1 / 2)

表妹慫且甜 許乘月 9228 字 6個月前

新年一過, 朝中各部開府複印,武德帝於正月十六這日詔令百官行“大朝會”, 當庭落定儲君之事。

儲君之位最終花落汾陽公主趙絮, 這個結果並不算太出乎意料, 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汾陽公主趙絮戰時戎馬領軍, 大周立朝後協理國政至今, 是目前已成年開府的幾位皇嗣裡功勳最為顯赫者。她在立朝前就開始不遺餘力栽培、提拔年輕官員、將領,卻還能做到讓武德帝放心地將儲君權柄交到她手上,其手腕、心思都叫人不敢小覷。

這樣一位儲君,自是敬她者眾, 畏她者亦如雲。

明眼人心中都有數, 她表麵看似圓融,實則銳意革新的意誌極其堅決;如今既以儲君之名行事, 以往某些折中妥協多半是不會再有了。

正月十六開始, 京中某些心中有鬼的人已開始食不下咽、夜不安枕, 惴惴打探著儲君那頭的所有動向,默默做好望風而逃的準備,生怕她上任第一刀就砍到自己頭上。

不過趙絮領軍出身, 耐性非常人可比擬。她並未像外間推測的那樣急於大動點燃立威三把火, 隻是有條不紊地著手籌辦儲君建製。

虛懸四年的儲君之位終於抵定, 這消息著實重大, 連埋頭苦讀、足不出戶的徐靜書都聽說了。

消息是趙蕎告訴她的。不過趙蕎隻是當逸聞對她提了幾句, 轉頭就出府去繼續忙她的說書大業, 讓徐靜書滿腹的疑問無處可去。

若是以往的徐靜書, 對這消息隻需知曉就足夠,不會再去深問什麼。可如今她既打定主意要入朝有所作為,自然就要刨根問底。

正月二十五這日,徐靜書帶著滿腦門子的疑問去含光院,打算找趙澈求教。

哪知平勝卻告訴他,內城來的太醫官提前來為趙澈“看診”,趙誠銳與徐蟬也在。

徐靜書也說不上來自己在心虛什麼,抖抖索索就想貼著牆根跑路。

平勝笑問:“表小姐找世子是有急事嗎?”

“沒有沒有,隻是有點疑問想請教表哥,一點都不急。”徐靜書連連擺手。

“三月官考在即,表小姐若有疑問,還是及早解惑為好,”平勝想了想,周到地提議,“玉山公子此刻正在世子書房內用茶,或許表小姐可以請他幫忙解答?”

今日段玉山過來與趙澈議事,卻趕上內城太醫官提前來為趙澈“看診”,他便隻去含光院正廳向趙誠銳、徐蟬夫婦問了好,就識趣地到書房等候。

徐靜書想想也對,便點頭謝過:“也好。我想問的事,玉山夫子一定知道,那我去問問他。這樣等太醫官看診結束離去後,我也好去向姑父姑母見禮。”

雖她每日都去承華殿問好,但這畢竟是在含光院,若聽說姑父姑母在這裡卻來了就跑,怎麼都說不過去。

於是平勝便領她進書房。

“玉山夫子安好。”

獨自在趙澈書房內枯坐喝茶的段玉山正閒得無趣,見徐靜書進來,頓時眼前一亮,笑著招呼道:“快來坐,我這閒得,頭頂都快長蘑菇了!”

徐靜書與他隔桌而坐。

平勝讓人給徐靜書上了茶,又叫添了些茶果點心,便退了出去。

“玉山夫子,我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麼?”

“來來來,我知無不言。”段玉山知道她三月就要考官,自是很願為她答疑解惑。

“我是想問汾陽公主……啊不是,如今是儲君了,”徐靜書急忙改口,“聽說近來儲君在著手建製,有些事我沒想明白。”

段玉山有些訝異。儲君建製的細節與三月考官沒什麼關聯,徐靜書會去深想這些事,顯然考慮的是步入仕途之後的事了。她就這麼有把握一定能考中?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自己大驚小怪了。考官時無非都是書麵的東西居多,以徐靜書那可怕的記性,加上又很能觸類旁通,若真去考官,就算沒有名列前茅,也絕不至於落榜。

“什麼事不明白?”

“儲君名下一司一府一院的主官人選,”徐靜書認真看著他,滿眼寫著“求知”,“主官人選的安排,是否有什麼不成文、不言明的玄機?”

按《大周律.皇律》的規製,儲君名下需有儲慶司、儲君詹事府、儲政院協助儲君各項事務。

“儲慶司由少師、少傅、少保共擔,主要負責對儲君進行各方麵的教化,‘三少’人選該由帝、後共同決定,”徐靜書道,“可我聽說,指派‘三少’人選的聖諭上隻有皇帝陛下璽印,並無皇後陛下印鑒。這不符合皇律規製,為何朝中無人異議?”

大周《皇律》沿用前朝陳例,白紙黑字寫著“帝後共治”,二位陛下在國政要務上該是缺一不可的。但此次為儲君指定“三少”人選這事關乎國本,聖諭上卻沒有皇後陛下印鑒,這在徐靜書看來分明就是違律。

“天,你倒是個進禦史台的好料子呢。”

段玉山拊掌大笑一陣後,才娓娓道:“《皇律》上的‘帝後共治’,及《聖政》上的‘三等封爵及以上夫婦共掌府中事’,前言都是‘應當’二字,而非‘必須’。皇後陛下從還是‘朔南王妃’時就不喜涉足軍、政事務,她自己也申明不擅此道,主動放棄了共治權,隻管天家家務事。再說,這幾年皇後陛下玉體違和,許多重大場合都不克出席,天家家務事也委托給了貴妃,哪裡還顧得上國政事務?所以,聖諭上隻有皇帝陛下一人璽印並未違律,明白了嗎?”

“是我刻板拘泥於律法條款了,多謝玉山夫子指正,”徐靜書受教地點頭認錯,又問,“那‘三少’有權約束、斧正儲君言行的,這其中包括對儲君在國政上的決策做出諫言嗎?”

“不包括。‘三少’職責隻限於教導儲君精進學養,修習治國之道,斧正儲君德行修養,但儲君具體如何實施決策,他們無權諫言,”段玉山想了想,補充道,“況且如今這位儲君在皇帝陛下跟前已協理國政四年有餘,早就是個能獨當一麵的上位者,‘三少’在她那裡不過虛擔榮銜而已,教不了她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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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山耐心的解答讓徐靜書頻頻點頭,受益匪淺。

這時節還有些冷,段玉山掌心裡合著個小巧的暖手爐,疑惑地瞧著她:“姑娘家不是都怕冷麼?我見我家小妹這兩日出門時,總恨不能將棉被裹在身上,你怎麼連個手爐都不帶?”

徐靜書笑眼彎彎:“我有一身正氣,不怕冷。”

“你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還記得你剛來時說話都不敢太大聲,也不怎麼看人,如今倒是活潑許多了。”段玉山做老成狀,笑得感慨極了。

其實他頂天也就比徐靜書大兩歲,可徐靜書剛來時的樣貌身形與她當時的年歲全然不符,又是經他親自二度蒙學的,故而他總有種自己比徐靜書高著一輩兒的錯覺。

徐靜書倒不介意這個。在她心裡,自己與段玉山雖然年歲相差不大,但對方教導過她,懂的事情也比她多,拿她當小輩看完全沒問題。

她正要再向段玉山請教彆的問題,書房門口卻傳來趙澈似笑非笑的聲音——

“二位相談甚歡啊。”

段玉山不知為何突然頭皮發麻,如坐針氈。

“隻是寓、寓教於樂而已,”徐靜書趕忙站起來,“表哥同玉山夫子議事,我就不打擾了。”

她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對段玉山道:“還有幾個問題,我晚些再來請教,可以嗎?”

段玉山張口,一個“好”字還沒吐出音來,就被趙澈淡聲打斷。

“不可以。他很忙。他沒空。”趙澈舉步走進來。

“這樣的嗎……”徐靜書疑惑地看看趙澈,再看看段玉山。

她記得自己先前進來時,玉山夫子分明說過“閒得頭上都要長蘑菇了”這樣的話。

段玉山忍住撓頭的衝動,對徐靜書笑笑:“想必世子有事吩咐給我。”

“若有什麼疑問,晚些過來問我就是,”趙澈神色平靜,“我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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