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衛道聽起來是很簡單的事。
可魔頭卻未必那麼容易消滅。
特彆是千年的魔修。
哪怕是有長澤仙君的雷霆萬鈞,海湘無法逃脫雷霆禁錮,然而要將他徹底鏟除,不讓這魔修有死灰複燃的半點生機,也花費了很長久的時間。
這類截取了天魔本源,本身又已經有仙階的能力,並非普通仙階能夠抗衡。
若不是遇到了長澤仙君,尋常仙階撞到海湘的手裡,恐怕就成了他恢複元氣的養料。
可就算是知道自己無法逃脫,這海湘一副很快消散在雷霆之中的樣子,長澤仙君的雷霆依舊沒有停留。
轟鳴狂暴的雷霆在金玉閣響徹了整整百日。
那些金玉閣的修士全都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好生安頓休養,安靜空蕩的山門之中,除了轟鳴又單調的雷霆之外,隻見得一隻趴在地上閉目養神的大狼。
這大狼安安靜靜,就像是習慣了寂寞與清冷,習慣了無論發生什麼都是獨自一個。
可唯一與從前的每一次除魔衛道不同的是,這一次,大狼懷裡還滾著一隻毛茸茸胖嘟嘟的橘色狸貓。
小又圓胖的狸貓在大狼的眼裡就像是一顆靈果,小小的。
它把哼哼唧唧啃靈果的狸貓圈在懷裡,哪怕安安靜靜,卻又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他可真能抗。”狸貓啃著靈果,看著對麵那雷霆說道。
海湘並未湮滅。
一開始,雷霆轟鳴中他消失潰散,就仿佛被完全擊潰,煙消雲散。
可大狼沒有停下雷霆。
安安靜靜地轟了快百日,狸貓才又聽到雷霆之中又有了動靜。
“金道友,我已經悔過,就放我一條生路,讓我可以彌補大家。”
一開始,是少年誠懇又虛弱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一向心善。金道友,當初你千裡迢迢送我靈丹,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姑娘。”
見狸貓啃著靈果置之不理,他又輕輕地說道,“金道友,你好好想想,我並非極惡之人。你在我身邊的時候,難道我傷害你了麼?還有父親,還有海氏,難道我傷害他們了麼?”
他似乎將自己從前做過的一些“好事”說給它聽,想讓狸貓知道,自己其實並非完全是個壞人。
若有人善待他,他對對方也並非完全隻是利用。
他也有溫情的時候。
狸貓想反駁,可最後想了想,卻懶得反駁。
和魔修多說兩句話都是給他臉了。
至於那所謂的“善意”,對狸貓來說更是可笑。
居高臨下仿佛施舍一樣的“善意”,又算什麼玩意?
難道海氏折損了那些嬰孩兒,還得跟海湘道謝,謝他的不殺全家之恩不成?
狸貓對這等魔修翻著白眼就當沒聽見,一點都沒有動搖。
大狼抱著這沉甸甸胖嘟嘟的小家夥兒,見那海湘帶了天魔蠱惑之音,卻對狸貓沒有半點影響,也沒吭聲,而是加大了禁製之中雷霆的強度。
這魔修扛不住終於冒出頭來,之前還想偽裝灰飛煙滅想跑這種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海湘似乎也沒有想到狸貓不過是個低階妖族,道心卻這樣堅定,在雷霆之中慘叫很久,突然又痛苦地叫道,“父親,父親救我,父親!”
少年痛苦的聲音細細弱弱,卻似乎散發著某種魔力。
那離金玉閣山門更遠一些,也等在附近要看著害了自己孩子下場的海氏族長頓時感覺到神魂動蕩,眼前一陣陣的幻象,耳邊是自己心愛的孩子痛苦難耐的求助。
他幾乎是被引誘地在大狼警告的目光裡走到不遠處。
然而看著那雷霆之中隱隱露出的一張清秀白皙的少年的臉,他卻突然停住,看著他默默流淚,卻不再上前一步。
“父親!”
“殘害海氏千年,你不該逃脫。”海氏族長卻隻在少年期待的目光裡說道。
“父親,我是湘兒。”
“你不是。我的湘兒,我的兒子,並不是你。”道侶留給他的唯一的紀念,就是被眼前這少年徹底吞噬。
海氏族長搖頭,流著眼淚卻堅定地說道,“我愛的也從來不是你。”他愛著的是他和道侶的孩子,而不是眼前這個披著他兒子的皮囊,也僅僅隻有皮囊的海氏的魔頭。
許久之後,他轉身對大狼微微施禮,哪怕耳邊依舊是魔音滾滾,動搖著心神,卻咬牙一步一步走出了金玉閣的山門,再也沒有回頭。
看見自己能引誘的人全都離開,那一開始還像個人樣的少年頓時變得惡毒陰冷起來。
無數的詛咒與罵聲衝著大狼就來了,可大狼是誰。
這修真界罵長澤仙君的多了去了,它一點都不在乎。
狸貓卻心疼它心疼得不行。
從前長澤仙君對這種辱罵完全不在意。
這回有一顆胖狸貓,蹦著高兒跟魔頭對著罵。
戰鬥種族,噴得魔頭都整不會了。
看著這一開始對自己置之不理,長澤仙君剛挨罵就跳出來的胖狸貓,那已經被雷霆轟擊得隻剩下一縷黑色暗影的虛影愣住片刻。
待他被罵得啞口無言,狸貓心滿意足窩回大狼的懷裡,大狼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被心愛的人維護,是這樣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