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如今也是在貴人麵前掛了號的人, 這規矩更不得懈怠, 免得丟了王府的臉麵。”說著, 謝嬤嬤雙手按著阮慕晴的肩膀用力往後一掰,慢條斯理地說道:“無論走坐,這背萬萬不能塌了, 不然整個精氣神蕩然無存……姨娘且記得,收腹直腰,肩平不縮。”
阮慕晴咬著牙照著做了, 老虔婆等著,早晚有一天收拾了她。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謝嬤嬤二人一走,阮慕晴就亂無形象地躺了下去,累死她了。
憤憤捶著毯子, 還不夠, 無論是她還是沈克己現在的名望還不夠。所以這兩個老虔婆還是敢肆無忌憚地借教規矩之名折磨她,便是她明裡暗裡和沈克己提了,沈克己也沒說讓這兩個老虔婆離開, 而是說什麼學些規矩與她也是好事。
說到底還不是怕謝婉妤怕謝氏,一窩子窩囊廢,堂堂王府就這點膽量, 她怎麼就眼瞎看上了沈克己這個慫貨。
阮慕晴再一次後悔,悔得腸子都青了,後悔完了,在沈克己來的時候, 仍然擺出了一張笑臉。
不然怎麼辦?又哭又鬨,把男人作走,那才是親者痛仇者快。
笑顏如花的阮慕晴蝴蝶似地撲過去,沈克己接住她,笑著嗔了一句。
阮慕晴嬌嬌一笑,心知肚明他就吃這一套,她仰著臉兒笑顏如花,戳戳他的臉:“心情這麼好,遇上什麼好事了?”
沈克己溫情脈脈地看著她:“遇到了長白兄他們,他們邀我參加下個月的詩會。”自打端午他的隱疾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揭開,他就成了見不得光的老鼠,隻能躲著人走。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能再抬頭做人,幸好,他遇上了她。
“這可是個好機會,”阮慕晴眼珠子一轉:“你可要好好準備,我也會加油的。”
沈克己神色微不可見的滯了滯,將彆人的作品竊為己有實在有辱斯文,可他迫切需要一個翻身的機會,有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第三次就變得越來越容易,然心裡總歸不是滋味。
“複禮,你彆多想,”阮慕晴蹭了蹭他的胸口:“咱們不是說好了麼,隻要你高興,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沈克己撫了撫她的長發:“晴兒,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認識了你。”
阮慕晴甜蜜一笑,正要訴衷腸,忽爾喉管裡湧出一陣惡心。
沈克己大驚失色,急道:“你怎麼了?”
乾嘔了兩下的阮慕晴心裡一動,摸了摸平坦的腹部,一張臉瞬間亮了起來。她的月經晚了好幾天,打她入門,她就沒有再避孕,還一天三頓吃著補品,她還特意在排卵期把沈克己留在房裡,懷孕再正常不過。
拉了拉急著要找府醫的沈克己,臉紅紅的阮慕晴小聲道:“我小日子遲了兩天。”
“你哪裡不舒服,為何不早……你。”慢了半拍意識到一個可能的沈克己愣住了,他傻傻地望著滿麵嬌喜的阮慕晴。
阮慕晴放在腹部的手按了按,這裡有了一個小生命,她很期待謝婉妤知道後的表情。
“你懷孕了?”沈克己雙目因為不敢置信而大睜,眼底舉起明亮的光彩。
阮慕晴低了低頭,羞答答的:“好像是的,要不找府醫看看。”
“肯定是的,肯定有了。”沈克己興奮地滿臉通紅,他終於有後了。
“晴兒,晴兒……”沈克己抱著阮慕晴,想收緊又怕傷到她,放開又舍不得,高興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話都語無倫次,顛三倒四起來。
見他這傻爸爸樣,阮慕晴喜笑顏開。
不一會兒,曾府醫來了。
搭著脈搏,久久不語,眉頭逐漸收緊。
沈克己的心也跟著收緊:“曾府醫,可是胎相有問題?”
曾府醫斟酌了又斟酌,小心翼翼地說道:“世子恕罪,老夫並沒有摸到滑脈。”
晴天霹靂。
沈克己驚得呆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我月事沒來,這兩天都不打舒服,剛剛還犯惡心乾嘔,是不是時間太短你摸不準。”阮慕晴聲音發急,她怎麼可能沒懷孕,中醫到底沒有西醫靠譜。
被這麼懷疑醫術,曾府醫心裡不悅,可誰讓這位是世子寵妾,他能怎麼辦,還能撂手走不成。
“也有這種可能,為求穩妥,半個月後,再請一次脈為好。”曾府醫也不想把話說死,的確有時間太短自己沒摸到脈象的這個可能,但是也有另一種可能——假性懷孕,一些婦人過於想要孩子,有時候就會出現懷孕的症狀。
沈克己就像是被迫坐了一趟過山車,忽高忽低,心臟也跟著忽上忽下,良久無法平穩,他吩咐曾府醫暫且不要聲張。
曾府醫應諾。
打發走曾府醫,沈克己的好心情也打了個半折,盯著阮慕晴平坦的腹部陷入糾結之中,到底有沒有懷孕?恨不得馬上就到了半個月後。
相較於沈克己的半信半疑,阮慕晴胸有成竹,還安慰沈克己。
被她的自信感染,沈克己心情逐漸好轉。
轉眼就到了初七,這一天,榮王府設宴待客。低調了大半年的榮王府,在沈克己才名遠揚之後,終於能夠稍微抬起頭來,雖然不比當年,但是也比被滿京城口誅筆伐時好太多了。
榮王和榮王妃商量了下,一直縮在王府裡不見人也不是個事,先和關係好的幾家恢複來往,慢慢地看情況。
隻要沈克己越來越爭氣,他們榮王府就能重新回到社交圈,甚至有可能更上一層樓,端看沈克己的才華了。
榮王妃就像是被注入了春水,整個人活了過來,歡欣鼓舞地準備宴會。她還想拉著阿漁一起忙活,以示親近。雖然兒子東山再起了,但是榮王妃也沒怠慢了阿漁。甚至因為阮慕晴也跟著出了風頭,榮王妃對阿漁更加關心,以免她吃心。
私心裡,榮王妃是不喜歡阮慕晴出風頭的,這不是提醒人想起那天捉奸的事,她被那麼多外男看了身子,難道是什麼體麵事不成,換作旁人低調都來不及,她倒好。榮王妃暗恨這女人沒有自知之明,卻礙著她入了劉後的眼,不得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漁才懶得替他們勞心勞神,隨便找了個理由就婉拒了。
宴會當天,榮王妃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阿漁這個女主人之一卻找了個清淨地躲了起來。
白茫茫的雪色裡,女子抱著一隻貓坐在一個隱蔽的角落,形單影隻,好不可憐。
這就是阮慕晴看到的畫麵。王府設宴,沒她這個妾室出場的份,然她怎麼會放棄這個揚名的大好機會。她精心準備了陸遊的《卜算子·詠梅》,這首詩用在她身上也應景。那一句‘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堪稱絕唱。
那些被小蝶引過來的客人聽完這首詩之後,會如何想她,又會如何想謝婉妤。
她拭目以待。
吟完詩功成身退的阮慕晴就看見了阿漁,阿漁也看見了阮慕晴。
二人隔著結了冰的池塘遙遙相對,忽然之間,在阮慕晴眼裡,對麵那張臉那種高高在上看得人牙癢的氣質和另一個女人重合。
這一次她贏了。
出身高貴又如何,明媒正娶又如何,還不是輸給了她,連自己的男人都留不住。這輩子,他是她的,從心到身體完完全全隻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