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了兩聲,意識到阿漁和丫鬟們都看著她,宋奶娘臉色白了白,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
阿漁微垂著眼簾:“對不住奶娘,這藥太苦了,我沒忍住。”
宋奶娘心跳漏了一拍,心想是不是藥加的太多的緣故,心裡更慌,強自鎮定道:“是苦,是苦,老奴也被苦壞了,下回多加些糖進去。”
阿漁輕輕淺淺一笑。
宋奶娘一瞬間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彆過眼吩咐丫鬟替阿漁更衣,又喊人打掃地麵,還道:“再讓人煎一碗藥來。”
阿漁搖了搖頭:“馬上就要出門了,回來再說。” 這些臟東西,能少喝就少喝,不能少隻能硬著頭皮喝下去,目前身體狀況還撐得住。不過解藥還是得儘快配出來,不必徹底解了毒,解了毒證據也就沒了,隻要把毒性控製住,不再繼續惡化即可。
煎藥得一個時辰,是來不及了,宋奶娘想了想道:“這外頭人來人往的,萬一衝撞了,可如何是好,姑娘不妨在府裡拜月乞巧。”
阿漁搖了搖頭:“我好久沒出門了,我想出去透透氣。”
今天是七夕節,官府舉辦了廟會。立國至今已有三十年,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建鄴城作為都城,極為繁華,每到年節更是熱鬨非凡,各種廟會表演層出不窮。
這七夕節,又名情人節,更是熱鬨中的熱鬨,阿漁就要去湊這個熱鬨,趁亂離了人眼去配一些藥。
宋奶娘見勸不動,也就不勸了,回屋換了衣裳。
換好衣裳的阿漁前往榮壽堂。
陸老夫人拉著阿漁的手坐在自己身邊,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刻著疼愛。阿漁心想,果真是人老成精。雖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是她傾向於這位老太太對顏嘉毓遭受的一切心知肚明。可看著這種慈愛和祥的臉,誰看得出來。
“出去走走也好,整天待在家裡,人都要悶壞了。”陸老夫人轉臉看著要一道出門的陸若靈和陸若琪:“毓兒體弱,你們多多照顧她些。”
“體弱出什麼門 ,有沒有點自知之明了。”陸若靈嘀咕了一句,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邊上的四姑娘陸若琪聽見了,斜了陸若靈一眼,蠢貨就是蠢貨。陸若琪是二房嫡女,與陸若靈同年,對她很有怨念,每回吵起來,陸若靈就要嚷嚷自己欺負她沒爹,哭死去的大伯父,導致她挨罵,陸若琪能不恨她嗎?
陸夫人也有些頭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陸若靈名聲不好,自己女兒孫女也得受影響。不隻一次暗中埋怨柏氏和老夫人過於溺愛,陸若靈就是欠收拾,若是狠狠教訓幾回,保管她不敢這樣不著四六,可老夫人和柏氏不舍得啊,她一個做嬸娘的還能怎麼辦,但凡多說一句就是刻薄失怙的侄女兒。
阿漁聲音低低的,眼底起了一層迷蒙蒙的霧氣:“那我就不去了。”
陸夫人瞥一眼柏氏。
柏氏自覺丟人,瞪了陸若靈一眼:“你這說的什麼話,還不趕緊向你表姐道歉。”
陸若靈扭著臉,拒絕合作。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柏氏更覺沒臉:“那你這是什麼態度?”
阿漁善解人意道:“大舅母彆生氣,三表妹就是和我開玩笑。”
“你少假惺惺的。”陸若靈唰得扭過臉,怒瞪阿漁。
阿漁臉色僵了僵。
柏氏臉一紅:“混賬丫頭,我看你彆出門了,在家好好反省反省。”
陸若靈一聽,這還得了,急的去看陸老夫人:“祖母!”
陸老夫人沉了臉:“越大越不像樣了,怎麼和你表姐說話的,還不賠禮。”
阿漁忙道不用不用。
看看陸老夫人和柏氏,陸若靈咬牙,知道自己不低這個頭,今天可能就出不了門,遂千不甘萬不願對著阿漁念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阿漁彎了彎嘴角:“我知道。”你是成心的,她都記著呢。顏嘉毓本就是敏感的性子,從小到大刻薄成性的陸若靈讓她明裡暗裡哭了上百回。
“時辰不早了,你們出門,注意安全。”陸老夫人握了握阿漁的手,安撫地看她一眼。
又是這樣的和稀泥,曾經,陸老夫人對顏嘉毓說,陸若靈是個被寵壞的,若是她一味訓斥,隻會引得陸若靈變本加厲。所以讓顏嘉毓多包容,無關緊要的事上遷就她幾分,人心肉做,早晚陸若靈會知道她的好。顏嘉毓還真信了她的邪。
辭彆長輩,姐妹三人出了門,宋奶娘沒有隨行,這樣的日子,姑娘們都是帶的年輕丫鬟,免得媽媽們管東管西。
出了榮壽堂,陸若靈就狠狠瞪了一眼阿漁:“虛偽。”
阿漁垂了眼沒理她。
陸若靈得意地翹了翹嘴角,又看身邊的陸若琪不順眼了,彆以為她沒看見剛才在祖母那,她幸災樂禍的嘴臉。
陸若靈炫耀一般捋了捋頭發,袖口滑落,露出一段——肥肥的胳膊,胳膊上套著一隻色澤通透的黃玉手鐲。
阿漁瞄了一眼,想起來半個月前,陸茂典帶回家幾副玉鐲,讓姑娘們挑,陸若琪和陸若靈不約而同看中了這對黃玉手鐲,最終陸茂典給了陸若靈,一方得意壞了,一方氣壞了。
一瞧見那隻鐲子,陸若琪眼神就變了,眼底集聚起怒氣。父親說陸若靈幼而失怙,可憐,她要謙讓。真論可憐,失恃失怙的顏嘉毓豈不是更可憐,也沒見陸若靈讓著顏嘉毓啊,還就逮著人家沒爹沒娘欺負呢。
陸若靈明知故問:“四妹今天戴那隻紅玉手鐲了嗎?”
陸若琪露出自己雪白的皓腕,上麵帶著一串醒目的紅珠手鏈,紅的紅白的白煞是好看:“那鐲子略大了些,我帶著太鬆了,”看看陸若靈的粗胳膊,得意個什麼,給了她也是糟蹋寶貝,好意思炫耀:“也就三姐帶著才合適。”
“你什麼意思啊!”陸若靈氣得漲紅了臉。
陸若琪:“字麵上的意思。”
陸若靈氣得想打人,可她不敢,鬨起來今天肯定不能出門了,遂隻能把自己氣到內傷。
氣呼呼的陸若靈在馬車經過青藤茶樓時,喊了一聲停車,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我約了晉陽郡主,你們自己走。回去也不用接我,郡主會送我回府。”
陸若琪一撇嘴,嘚瑟什麼,晉陽郡主瞎了眼,居然能和陸若靈合得來,看陸若靈這一幅生怕她們接近晉陽郡主的小人嘴臉,陸若琪故意跳下馬車,“我們去向郡主請個安,毓表姐下來。”
陸若靈瞪大了眼,“郡主還沒來呢。”
陸若琪掀起車簾示意阿漁下來:“那我們喝茶慢慢等。”
如果眼神能殺人,此刻,陸若琪已經被陸若靈千刀萬剮。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三樓窗邊雅座上的藍衫青年嘩的一聲收攏折扇,敲著手心讚歎,“這是哪家貴女?長安,趕緊去打聽打聽。”
“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虧沒吃夠。這等我見猶憐的女子,看似單純無害,卻最有城府。男人殺人尚且得用刀,她們殺人用眼淚就夠了。”
藍衫青年凝視對麵的紫衣青年,“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也受過傷?”
紫衣青年:“……”
藍衫青年痛心疾首:“做人不能因噎廢食,你看我被騙了這麼多次,但是我相信這世上還是有好姑娘的。”
紫衣青年:“然後再被騙一次。”
藍衫青年:“……吃一塹才能長一智,你這樣沒經驗以後是要吃大虧的。”
紫衣青年:“我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