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心口一陣劇痛,一陣暖流衝破喉嚨,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還在屋子裡的兩個丫鬟放聲尖叫,衝上來扶住轟然後倒的陸老夫人,她眼睛死死盯著魏英韶,彷佛在控訴他胡言亂語。
魏英韶心裡發虛,不由反省了下自己是不是過分了點,轉念想到顏嘉毓也被他們傷到吐血,才花一樣的年華卻被他們害的命不久矣,剛剛生出的那點愧疚頓時煙消雲散。
揚聲喚來一個官差去請郎中,魏英韶便去了外麵等另一份訂婚書。
陸老夫人一張臉慘白的不見白點血色,配著吐出來的鮮血,紅白交錯,宛如厲鬼,她上下牙齒激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柏氏,這個賤人!陸老夫人眼珠子幾乎要脫眶而出,仇恨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直燒到天靈蓋,半邊身子立刻僵硬,陸老夫人心頭巨慌,一股涼意打從心底鑽出來,她試圖動動手腳,卻發現動不了了。
陸老夫人心頭巨震,臉嚇成灰黑色,歪斜的嘴角發出嗬嗬古怪之聲。
兩個丫鬟嚇得魂飛魄散,老夫人,老夫人這是中風了麼?
……
玉笙院的大門在官差的威懾下不甘不願地打開。
噤若寒蟬的陸若靈躲在房間裡,戰戰兢兢地透過窗戶看著帶頭闖進來的春杏,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要不是胸腔裹著,能跳到房梁上。
春杏是不是來抓她的,她們是不是要打死她,陸若靈嚇得神魂動蕩,兩條腿抖得像在彈棉花,眼淚更是接連不斷的往下掉,卻死死捂著嘴不敢哭出聲來,生怕把春杏引過來。
片刻後,春杏他們又走了。
陸若靈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她們不是來抓她的?
“姑娘。”驚魂未定的丫鬟在門口叫了一聲“春杏姐姐走了。”
“她,他們來乾嘛?”陸若靈聲音都得不像話。
“找二爺和表姑娘的訂婚書。”
陸若靈怔了怔,勃然大怒,破口大罵“找婚書,我知道了,顏嘉毓要和我哥解除婚約,看我哥落難了,她就想甩了我哥,這個賤人!”罵著罵著,她猛地噤了聲,她想起了大堂裡發生的事,大姑姑是被二叔殺死的,而他們說,她和二哥的親爹是二叔。
陸若靈手腳又開始發涼,搖著頭自言自語“我是陸氏嫡長孫女,我爹是陸家嫡出的大老爺,我是陸氏嫡長孫女,我爹是陸家嫡出的大老爺,我是陸氏嫡長孫女……”
……
魏英韶拿著訂婚書和解除婚約的文書先去找阿漁,讓阿漁簽字。
阿漁感激一笑“有勞大人為我奔波,大人恩情,我沒齒難忘。”
魏英韶清清嗓子義正言辭“顏姑娘不必跟我客氣,身為朝廷命官鋤強扶弱主持公道,那是本份。”
阿漁再次表感謝,提筆在文書上落了名諱。
魏英韶撓撓臉,斟酌了又斟酌“那個,顏姑娘,陸老夫人她中風偏癱了。”
早從貓兒處知道這個大快人心消息的阿漁愕然瞪大了雙眼,眼底湧現擔憂、傷心、憤怒、痛苦……種種情緒。
魏英韶心道,終究是這麼多年的祖孫情。
“那個,就是因為那個啊,柏氏和她的心腹媽媽供認,原來陸大老爺的死也有蹊蹺,他察覺了奸情氣得病發,柏氏怕醜事敗露,就沒給他吃藥,放任他被活活氣死了。老夫人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就中風了。”魏英韶頗有些心虛。
阿漁身體為之一顫,似悲似苦“她最愛的終究隻有大舅舅。”
魏英韶也這麼覺得。
阿漁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那兩個人,為了一己私利,害死一個又一個人,他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這種畜生不如的人壓根就沒有心,”魏英韶連忙安慰“顏姑娘你彆太難過了,以陸茂典和柏氏的罪行,死罪肯定跑不了。”一條直接的人命,一條間接的人命,還有一條殺人未遂,再加上通奸,必死無疑了。
阿漁神情複雜了一瞬,勉強牽了牽嘴角,沒說什麼,怕一不下心就泄露了喜悅之情,破壞形象。
魏英韶拿這文書站起來“我這就讓陸明遠去簽了。”
魏英韶去找陸明遠了。陸明遠有武進士的功名,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與這些案件有直接關係,所以他並沒有被刑訊,隻是被翻來覆去的盤問。
在公孫大人的帶領下,他們大理寺審案大體上還是很文明的,頂多就是耍些小手段,。譬如陸明遠被陸老夫人咬傷的手至今沒有上藥包紮,就這麼裸在那,還被時不時地不小心碰到,再一次鮮血直流。
“把這東西簽了。”魏英韶把文書推過去。
被盤問的精疲力竭的陸明遠略略提起精神,戒備地盯著推過來的紙,看清上麵內容之後,目光一滯。
魏英韶皮笑肉不笑“到了這一步,你不會還想拖著顏姑娘,你不是早就想甩了她另娶高門貴女。”
“我沒有,我從來都沒想過不娶她。”縱然心有所屬,但是他從未想過背棄婚約。陸明遠眼底浮現深深的愧痛之色,表妹會被下毒,怕是因為他們知道了他和晉陽郡主的事,所以想除掉表妹。若是早知今日,他一定會更加堅決地拒絕晉陽郡主,不至於糾纏不清,被娘他們知道,給表妹帶來滅頂之災,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陸明遠伸手拿起筆。
魏英韶哼了一聲“嘴上說說有什麼用,若是你行動上表現出非娶她不可的堅決,你的好爹娘好祖母顧忌著你也不會輕易下手。你若是對她真的有心,眼見著她身體越來越差,怎麼會不想方設法請名醫,你的好爹娘怎麼著也得顧忌一二。說白了,你壓根就不在乎她,你的好爹娘好祖母自然會替排憂解難。”
陸明遠如遭雷擊,又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拳,整個人都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