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打成一團。
出人意料的亂局令阿漁無語了一瞬,打打殺殺多不好,講講道理不好嗎。阿漁扣住一個黃毛的手腕略一用力,黃毛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
目睹這一幕劭揚嚇了一跳,懺悔自己學藝不精,在火車上,他請教過她,怎麼能那麼輕飄飄地收拾了那個虎背熊腰有兩個她那麼大的流氓。她說自己跟著她爸爸學過穴位,又打小漫山遍野地跑,所以手腳比普通人靈活一點。
這哪是靈活一點,她也太謙虛了!
看愣了眼的劭揚被阿漁扯了一把,避開一個啤酒瓶:“打架呢,發什麼愣。”
劭揚如夢如醒,耳尖一紅,欲哭無淚,他又被小姐姐救了一回。雖然他打野豬不行,但是他打人行啊,他練過的。
秦凱旋幾個也都多多少少學過點拳腳功夫,加上刻意壓製身手隻能抽冷子下陰招的阿漁,縱然人少也以壓倒性的優勢打趴了李邦華一行。
瞬息之間被撂倒在地的李邦華是懵的。
歌舞廳裡看場子的大哥也是懵的,他還沒來得及鎮場子,戰鬥就結束了。
疼得齜牙咧嘴的李邦華衝著擠過來的老板大喊:“報警,報警,我要告你們傷人!”
劭揚揉了揉手腕,將一個酒瓶踢向李邦華:“報啊,先動手的是你們。”
老板認得出手闊綽的李邦華,知道他是港城那邊來的闊少,不敢得罪,再瞧瞧氣定神閒的劭揚幾個,猜不出這邊底細,索性兩邊都不得罪,都不怕報警那就報警。
周勤和齊如珠一聽報警有些心慌。
阿漁輕聲安慰他們:“彆怕,是他們先挑事的。”她下手留著分寸,疼歸疼,卻夠不上輕傷。看劭揚幾個出手也是心裡有數的,隻想教訓了人,沒想惹亂子。
“安啦安啦,”秦凱旋笑眯眯湊過來安慰花容失色的兩個妹子:“正當防衛,一點事都不會有。”
葉馨玉扶著叫疼不休的李邦華,心亂如麻,怎麼就鬨成這樣子了,情不自禁去看阿漁。
“我本來想用你教我的那招捏他穴道,可捏不準!”劭揚聲音鬱鬱。
阿漁輕笑:“你才學了幾天,熟才能生巧。”
劭揚嘻嘻哈哈:“你一捏一個準,是不是從小就跟人打架,打遍全村無敵手。”
迎著葉馨玉的目光,阿漁笑了笑。
葉馨玉不由想起在初中前葉馥玉其實是個淘氣的假小子,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時不時還和人打架,至於打架的原因……葉弘揚性子敦厚,葉弘禮太小,她們倆是女孩子,不想被同村小孩子欺負,兄妹裡就得有一個人厲害點,小時候自己也是被她維護過的。
葉馨玉抿了抿唇,壓下這些不合時宜的回憶,那又怎麼樣,那點好比起她對自己的壞,九牛一毛。前世她偷了自己的幸福,今生她再一次毀了自己的婚姻。
一群人被帶到派出所,鬨哄哄一團,李邦華搬出自己大哥李邦耀,叫囂著要告他們要讓他們坐牢。
葉馨玉絞著手指頭,有一眼沒一眼看安之若素的劭揚幾個,小報寫他有背景,但是具體卻沒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倘若是真,這事會不會鬨大,進而影響自己後續的計劃,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李邦華這個助力。
心煩意亂間,李邦耀的秘書來了,進了所長辦公室一趟,須臾,劭揚和秦凱旋也進了辦公室,不一會兒怒火中燒的李邦華也被喊了進去。
十幾分鐘後,進去的人都出來了,李邦華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焉噠噠的。
“都是一場誤會,不打不相識,不打不相識!”秘書笑盈盈說道。
李邦華扭了扭臉,眼神不忿,他挨了打,大哥居然要他息事寧人,這不是一個媽生的就是不一樣。
相比李邦華的不甘不願,劭揚心情不錯,挨打的又不是他,不占理的也不是他,連醫藥費都不用他賠,心情自然好。
秦凱旋與秘書客套兩句,那秘書便帶著李邦華走了,葉馨玉自然也跟著離開。
李邦華有些不敢麵對葉馨玉,覺得自己丟儘了臉,挨了打不說,居然還白挨了,男人的麵子都丟光了。
葉馨玉心神卻不在他身上,劭揚果然是有背景的,李邦耀那麼大的投資商,鵬城這當官的哪個不給點麵子,李邦華挨呢打卻這麼輕而易舉的揭了過去,隻怕劭揚背景不小。眼前浮現出劭揚和葉馥玉的互動,葉馨玉抓緊了膝蓋上的衣服,怎麼可以!
“沒事了?”走出派出所的齊如珠覺得不大真實,那個小白臉叫囂著自己大哥多麼多麼厲害,認識誰誰誰,把市長公安局長都擺出來了。
阿漁暗暗鬆一口氣,這事的展開脫出她的掌控,幸好結局圓滿,她倒不怕事,但是怕連累無辜。
秦凱旋:“我們是正當防衛,又沒把他們怎麼樣,怎麼可能有事。內地是歡迎港商投資,可不代表著港商能在咱們內地橫著走啊!”
劭揚點頭:“就是!”
周勤父母都是機關的,在這方麵格外敏銳一些,隱隱有猜測,但是並沒多說。
“事情因我而起,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我請你們吃晚飯。” 阿漁致歉。
劭揚忙道:“跟你有什麼關係,是那個姓李的太狂,真要說的話,是我先動他的。”
阿漁笑意加深:“你也是替我出頭,歸根到底事情因為我和葉馨玉的矛盾引起,就讓我表示下,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
話說到這份上,旁人再不好推拒。
阿漁便請他們在當地有名的粵菜館吃了一頓地道的粵菜。
吃過飯,天色已經暗下來,秦凱旋順勢道:“揚子你和老周送葉同學和周同學回賓館,我們送齊同學回家。”
白天治安還行,晚上可不敢讓嬌滴滴的小姑娘走夜路,尤其還剛跟人結怨,萬一遇上個神經病氣不過報複,上哪兒說理去。
……
送走劭揚和周涉,阿漁和周勤回屋,盤腿坐在床上的周勤忍不住問阿漁:“今天這場架這麼簡單就結了,是劭揚和秦凱旋的緣故?”
阿漁倒了一杯水:“應該是的。”觀這一行人言行舉止,就能看出家庭背景不會差,居移氣養移體。
周勤抱著枕頭:“他們家裡背景應該不錯。還真看不出來,挺低調的,一點都不顯擺,我們家屬院裡有幾個,眼睛都快長頭頂上。”
阿漁把水杯遞給她:“你也說了是有幾個,有不好的,自然也有好的,大多數人還是好的,像今天那個,仗著有幾個錢就鼻孔朝天的才少。”
周勤想了想點頭,又想起了葉馨玉,欲言又止地看著阿漁。
“想起葉馨玉了,她的事我是管不了也不想管,我爸媽也管不了她,由著她去。”阿漁找出兩件衣服走向浴室。
目送阿漁消失在門後,周勤同情地歎出一口氣,誰家攤上這麼一個親人,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幸好她沒有受害,順利考上了大學。
……
酒店內的葉馨玉嫻熟地點了一根細長的女士煙,腦子裡亂糟糟一片。
一會兒冒出李邦華的臉,他大概是覺得丟人,從昨天出事後到現在都沒來找她,正好,她現在也沒心思應付他,萬一他問起葉馥玉說的那些話,她還沒想好怎麼圓過去。
一會兒又變成劭揚的臉,剛才在舞廳,要不是這小子維護葉馥玉,打不起來,難道他真的看上葉馥玉這個小賤人了?
最後定格成葉馥玉的臉。葉馨玉的臉一寸一寸陰冷下來,自己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葉馥玉過上好日子。
原本隻是想在京大動手,學校這地方單純,隨便花點錢找個潑婦去學校鬨一鬨,說葉馥玉當小三勾引男人,再在人前扒了她的衣服,她還怎麼有臉待下去,搞不好學校也要開除了她。當年一小姐妹就是這麼治港大那小娼婦的,還拍了照片貼滿了整個學校和她住的那小區,她爸媽公司也沒放過,那小娼婦最後得了什麼憂鬱症,休學出了國,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
現在更好,是葉馥玉自己要來鵬城的,彆怪她這個當姐姐的心狠,這都是葉馥玉應得的報應。
葉馨玉摁滅了煙,瞥見牆上的石英鐘愣了下,竟然下午五點了,換了一套簡單的衣服,葉馨玉出了房間,去樓下餐廳吃飯。
餐廳外,一行人說笑著走來。
“老孫你這話說的可就見外了,咱倆誰跟誰。”廖萬春豪爽地拍了拍一個平頭男人的肩膀。
“孫叔,我舅舅一直說沒你就沒他的今天。”伍興國說著討巧話。
“興國這孩子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老廖啊,我可真羨慕你有這麼好一個外甥。”
吃過飯往外走的葉馨玉無意間一掃,腳步頓住,仔細看了斜對麵一眼,目光怔了怔,興國?伍興國?再仔細看一眼,從記憶裡依稀翻出幾分印象。
在她記憶裡有關伍興國最近的印象是他一瘸一拐地在小區樓下翻垃圾桶裡的紙板,還和一個也想撿紙箱的大媽吵起來,大媽罵他怎麼又到他們小區來撿垃圾。
從大媽的辱罵中,她才知道這個蓬頭垢麵的瘸子竟然是伍興國!等大媽罵走了臟亂不堪的伍興國,她便問那大媽,沒費什麼心思就問出來。
“你彆看他現在可憐,他年輕的時候可不是個東西,三天兩頭打老婆,他老婆和買菜的多說兩句,他都覺得婆娘是偷人,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第一個老婆被他逼得跳了河,可憐見的,帶著兩個閨女一起跳的。作孽哦!
出了這檔子事,咱們這的好姑娘誰敢嫁到他們家,就去外省騙了個大姑娘來。狗改不了吃屎,還是打老婆,虧得沒孩子,這姑娘受不了偷偷跑了,還把家裡的錢卷走了不少。
過了幾年,他又去山溝溝娶了個媳婦回來,那姑娘個是個厲害的,把娘家一家子都帶了過來,七八口人,跟伍家一家三口對打,彪著呢,治的伍家沒了脾氣,幾年時間把伍家搬了個空。這伍興國的腿就是被他大舅子不小心打斷的,兩家為這個打起了官司,鬨了好兩年,大舅子坐了兩年牢,兩個人也離婚了。
可不是報應,三個媳婦都沒了,孩子一個都沒落著,家裡的錢也敗了個精光,到老淒淒涼涼的。這小子年輕的時候長得人模人樣,開了家照相館,賺的不老少,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偏要打老婆,還打的那麼狠,現在這樣都是該得。”
當時她都聽呆了,萬萬沒想到當年那個斯文俊秀的男人居然有打老婆的惡習,二十年前在鵬城遇到他時,她還覺得這人不錯來著。
那會兒她和葛益民私奔到鵬城,花光了帶來的錢後過的落魄窮困,無意間遇見伍興國,知道他們是老鄉之後,伍興國還幫了她一把。其實當時她隱約察覺到伍興國對她似乎有那麼點意思,不過在葛益民出現後,他立馬就對她淡了。
自己對伍興國年輕時印象深刻卻不是因為這一點,而是因為自己是從他口中第一次詳細聽說了港城的繁華,就此動了心。
沒想到這一世在這裡不期而遇,葉馨玉譏諷的掀了掀嘴角,斯斯文文人模人樣,居然是個打打老婆的家暴男。
往餐廳走的伍興國也看到了葉馨玉,第一反應有點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葉馨玉看了一眼就沒再多看,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踩著高跟鞋款步離開。
再看過去的伍興國隻看到一個嫋娜的背影,也沒往心裡去,繼續奉承孫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