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雅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挑眉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虛榮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佩服佩服。”
“小姑娘,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很不滿彆人隻看得到我的外表。”薛晚晴牽了牽嘴角,似乎對她的不以為然感到可笑,“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當你美貌不再,人們不會去關注你的內心如何。”
君雅有些好笑,她活了兩輩子,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企圖對她說教。
她敲了敲桌子,道:“我沒什麼耐心,把人交出來。”
“放棄吧,你找不到……”薛晚晴話沒說完,突然驚呼一聲,她手上的鏡子不受控製脫手而出,落到君雅手裡。
君雅翻來覆去打量了一下這鏡子,沒看出什麼特殊之處。
“還給我!”薛晚晴目眥欲裂,猛地站起來伸手去搶。
君雅淡淡警告:“你再動,我就把這玩意兒砸了。”
薛晚晴動作一僵,果然不敢再輕舉妄動,眼睛一刻不離鏡子。
君雅拿起鏡子照了一下,鏡麵卻是一片空白。
她擺弄了一會兒,忽然心頭一動,放出一絲靈力試探。
鏡麵頓時如同江水被撥開,露出清晰的麵容——卻不是她的臉。
短發,皮膚蒼白,眼睛很大,尾端微微下垂,雙眼皮很深,眼神空洞淡漠,翹挺的鼻梁上有一顆痣,唇色寡淡,幾乎沒有血色。
君雅覺得這臉有點眼熟。
她剛升起這個念頭,驟然眼前一黑。
等她再度恢複意識,發現竟然身處在一片漂浮的空間中,眼前有一條長長的隧道,她身不由己地走了進去。
無數畫麵在眼前浮光掠影一般劃過。
她再睜開眼。
一道風聲襲來,君雅條件反射反手去擋,那巴掌卻穿過她,落在她身後。
“咣當——”
什麼東西翻倒的聲音,她回頭去看。
一架小小的輪椅倒在一邊,一個小女孩狼狽地趴在地上,褲管從大腿根部以下一片空蕩蕩。
那是,小時候的她。
小女孩掙紮著動了動,撐起身體挪動過去,把輪椅扶了起來,艱難地往上爬。
全程一言不發。
周圍站著幾個比她大一點的孩子,看著這一幕,捧腹大笑。
“你們看她像不像狗啊?”
“狗還會叫幾聲呢,她是啞巴嗎?”
“喂,啞巴狗,我們練武,你一個又瘸又瞎的殘疾人來湊什麼熱鬨。”
先前扇了她一巴掌的是個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男孩,看她快爬上輪椅,又走上前,一腳把她連椅帶人踹翻。
“上次我警告過你,再敢來演武場丟人,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男孩凶惡地說,抬手又要扇她。
小女孩一下支起身體,猛地往他肚子一撞,兩個人滾在地上。
男孩殺豬般叫了起來:“鬆開!鬆開!”
她死死咬著男孩臉上的肉,眼睛看不見,小小的手摸到他的喉嚨,狠狠地攥緊用力。
不論男孩怎麼掙紮,一直用拳頭打她的頭,血順著腦門流進眼睛裡,她也不鬆嘴。
小女孩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動作卻凶狠至極,竟然散發出一股殺意。
其他孩子嚇壞了,根本拉不開他們兩個,哭著去找大人。
直到君雅的父母趕到,才把這兩人分開。
小君雅被拉開時,滿嘴鮮血,她吐出一些碎肉組織,“看”著男孩的方向,咧嘴一笑。
男孩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他臉上的傷用了靈藥,很快好了起來。但是精神受到打擊,從此臥床一病不起。
他父母是家族裡德高望重的堂主,當然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君雅的父母隻是普通族人,當初兩人為了在一起,幾乎廢了一身修為。
玄門實力為尊,不管曾經多麼輝煌,如今他們的確沒什麼話語權。
君父替她去刑堂領了罰,被人抬著回來。
君母給他上完藥出來,眼淚不停掉,蹲在君雅麵前,語氣崩潰地說:“雅雅,以後彆去演武場了好不好?你看不見,不知道你爸爸的傷有多重……”
“彆跟孩子說這些。”君父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似乎牽動到傷處,倒吸了一口涼氣。
君母擦了擦眼淚,又想起什麼,問她:“雅雅,你最近還能看見那些東西嗎?”
君雅出生起就能“看見”陰魂邪祟,這對玄門中人來說本是喜事,古往今來能開天眼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每個在玄門領域都是名震古今的大人物。
但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
小君雅坐在輪椅上,她能感覺到媽媽蹲在自己麵前,沉默地點了點頭。
君母猶豫了一下,又問:“還能看見……那個叔叔嗎?”
小君雅微微一頓,隨即搖了搖頭。
君母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這是第二年了,長老伯伯說過,如果你三年內不再看見他,就允許你跟其他族人一起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