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腦洞過大的陶男爵震精完畢,大力女仆帕西已經幫他整理好了衣物褲子,順手拎起馬桶蹭蹭走到窗邊,在男爵大人呆滯而驚恐的目光中,雙手一抬,就把半滿的馬桶內的“不可名狀物”從打開的窗口倒了下去。
倒下去……
倒下……
倒……
男爵大人渾身一激靈,寒毛直豎,眼睜睜地看著帕西熟練地放好馬桶,笨拙地施個禮,退了下去。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個破石頭城堡,似乎也沒住多少人,居然會臭氣熏天了。
陶男爵扭著格格作響的脖子,緩緩收回目光,再一次鄭重地考慮,到底是該“好死不如賴活著”?還是去死一死,看看能不能有機會穿回去?
當然,他是絕不會試圖從樓上跳堡自儘的!
死不死得成,穿不穿得回去是一回事,萬一跳堡不成反吞糞……嘔!
陶男爵的臉頓時又綠了。
不管被迫“上任”的男爵大人心裡是多麼悲憤、弱小、可憐、無助,他的新身體還是忠誠地執行著自己的使命,賣力地表達著努力生存的態度。
從肚子裡發出響亮的咕嚕嚕聲提醒大腦,特麼彆多想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陶舒陽顧不上再思考什麼神靈、異世界、魔法之類玄而幻之自己嚇自己的問題,當務之急是要安撫自己那可憐的,餓得直抽抽的胃。
“咳,那個,帕西——”
男爵大人大聲施展召喚術。
在這樣可怕的居住環境裡,如果沒人帶領,隻靠著腦海裡零碎的陌生記憶,陶舒陽怕自己一腳就踩進糞坑裡,直接“自儘”了。
“是的,大人!我在這裡。”
在帕西手持燭台的引領下,從男爵大人的房間一路繞過陰暗潮濕的走廊,再走下踩起來咯吱作響,彎曲而陳舊的木頭樓梯,兩人往底層走去——按照帕西的說法,底樓的大廳集多種功能於一體,是老男爵大人一向來議事、吃飯、會見客人的所在。
與陶舒陽以前在電影電視裡看到的,那種華麗又奢侈的中世紀城堡不同,他家的這個破爛城堡似乎像個簡陋的軍事堡壘更甚於像個配得上“男爵”身份的豪阺,不但擺設和家具陳舊破爛,就連城堡裡的仆人也少得可憐。
男爵大人默默地數了數,除了身前的帕西,他一路走來才遇到三個歪瓜裂棗、似曾相識的男仆女仆們,還都是蓬頭垢麵,衣著臟舊,舉止笨拙又惶恐,一看就沒什麼專業素質。
——看來,這個撿來的“男爵”身份,家裡日子也不好過啊!
嗯,看上去人緣也不怎麼樣。
在一圈昏黃晃動的燭光照耀下,像隻倉鼠般熟悉路徑的小女仆,帶著一路磕磕絆絆的男爵大人,不一會兒來到了底樓。
高挑穹頂的大廳正中間是一張非常顯眼的,隱約泛著斑駁油漬的長方形木頭餐桌——看那紮實的體格和粗壯的節疤,毫無疑問,實木的——這年頭,大概想要個不是實木的桌子都難。
桌子上放著一枝金屬的燭台,幾枝燃了大半的粗燭上火光跳躍,不時發出嗶啵聲響,煙氣繚繞。
陰暗的大廳裡,側邊石牆上隻開了幾個帶著格柵的小窗子。
以陶舒陽這種鍵盤偽軍迷的眼光來看,這玩意與其說是窗子,不如說是瞭望孔或是射擊台?
不對,看這貴族的可憐生活水平和環境,估摸著這年頭應該還沒誕生大規模應用的熱武器吧?那這孔洞式的口子,除了透氣之外大概也就剩下瞭望的功能了,或許關鍵時刻還能向外捅長矛?
總而言之,當一個人的居住環境看上去是像是隨時要乾仗,而不是以舒適度為先……
陶男爵悄然從小窗孔上收回視線,在心裡默默地為自己的生存環境險惡指數又加了10分。
葛利管家迅速迎了上來。
他身後的長餐桌邊上坐了幾個人,看到男爵大人的身影,紛紛站起致禮。
坐在較靠前的那位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絡腮胡子和卷曲的褐發纏結不清,整張臉隻露出一雙墨綠色的大眼珠子勉強能讓人看得清,他咧著血盆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愉快地向男爵大人打招呼。
“男爵大人!神明在上,總算見到您了。”
他的動作十分粗魯,毛茸茸的雙手在桌子上一撐,身子一抬,就連巨大的實木座椅也承受不住那熊一般的力量,頓時向後移開。
“吱——”
四條椅子腿在石頭地麵上磨出一道讓人牙酸的淒厲聲響。
陶舒陽呲著牙,眉心直跳,這一刻,他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西去取經的大唐小嫩肉,誤闖了黑風山裡的黑風洞,掉到了這隻說歪果話的黑熊精嘴邊。
人家禦弟哥哥好歹還有幾個能撐門麵能扛妖精的徒弟,可他陶男爵特麼彆說悟空護駕,身邊就算是二師兄都沒一隻!
他這一穿幾百年來西方受苦受難的小嫩肉,怎麼就這麼淒惶命苦喲!
陶男爵還在自憐,黑熊精已經蹬蹬蹬幾步邁上前,直著嗓子大聲“吼”道:
“男爵大人,聽說您剛來城堡就病得不輕?您這尊貴的小身板,腰細得一折就兩段,還不如老男爵大人結實強壯啊!噢,可憐的老洛恩特男爵,要不是那該死的黑熊把他半邊臉給拍沒了,他一定能活過九十歲!
所以我就說,男人麼,還是得騎馬、戰鬥,靠這個——”
他伸出足有陶舒陽腰杆粗的胳膊,舉起砂缽大小,長滿卷曲黑毛的大拳頭,得意地在嫩生生的新任男爵大人麵前揮舞,“獲得功勳和財富!”
陶舒陽直麵口沫四濺的黑熊精,臉色慘白,直欲作嘔,心頭默念: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腥風唾沫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