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你這是要乾什麼?”
男爵大人驚聲疾呼,莫妮廚娘愕然回首。
她手裡死不瞑目的鳥眼珠子正對上男爵驚恐的目光。
它腦袋上沒有大白鵝的紅包突起,鼻頰黑黑,除了那凝滯的黑眼珠過於驚悚之外,長得和陶舒陽當年在動物園天鵝湖裡見過的優雅禽類一樣一樣的。
娘哎!這特麼真是隻天鵝啊!
陶男爵既震驚於這輩子居然能吃上“牢底坐穿鳥”,又驚駭於莫妮廚娘的清奇思路,把這死鳥腦袋往烤熟的身體上安,是想弄個栩栩如“生”的造型還是咋滴?
“大人,您放心!我的廚藝雖然比不上皇宮裡的名廚,做不出‘活小鳥烤派’,但弄隻烤天鵝還是不會讓您丟臉的。”
莫妮傲然仰起米其林輪胎似的脖子,一手抓起隻大叉子,小心扒開天鵝還冒著熱氣的肥美屁股,露出裡麵豐富的餡料。
“瞧,橡果加蘋果醬,麵粉酥派裡還有七隻可愛的麻雀!多麼活靈活現啊!就算不能活著飛出來,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惜城堡裡沒有金鉑,不然我在烤天鵝外麵插上它美麗的羽毛,再在它的臉上點綴幾片金鉑……嗬!就算我們那位神譴的可憐國王恐怕都會吃得讚不絕口!”
陶男爵和烤天鵝黑洞洞肚子裡,七雙灰白的死麻雀眼珠子深情對視,一股翻江倒海的衝動從泛酸的胃部洶湧澎湃而上。
“嘔——”
“男爵大人!”
“大人!您,您您沒事吧?”
莫妮嚇了一跳,肉嘟嘟的圓臉都嚇得一顫,有些發白。
要是男爵大人不滿意她的廚藝,把她趕出城堡……神靈啊!這簡直比殺了她還可怕。
“沒事,沒事,我隻是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聞到肉的腥味有些反胃。”
陶男爵用力扭過脖子,不去看那堆奇葩的死鳥,勉強一笑,安撫“花容”失色的廚娘。
“您可要保重身體啊!”
莫妮憂鬱地皺起眉頭,看著單薄又嫩生生的新任男爵大人,深覺自己的責任重大——一定要將這位大人養得壯實些,起碼不會著個涼就病得差點完蛋!
老男爵大人離開的日子裡,整個城堡都人心惶惶,生怕新來的男爵大人不喜歡他們這些“舊人”,更怕失去這個安生立命的家園——如果沒有了合理法的繼承人,國王完全可以把領地收回去。
現在看來,這位新任男爵大人的脾氣,似乎並不像他當日來時看起來的那樣陰冷,也許日後的生活也值得期待?
哦!就是這位新任男爵大人的身體實在是太柔弱了,完全比不上一頓能吃半隻烤豬的老男爵大人,居然聞到肉味都能吐?
天哪!那可是肉!
就算老男爵大人也沒法頓頓都有得吃的——肉!尤其還是皇家都想下禁令不許其他人吃的天鵝,絕頂美味的烤天鵝!
莫妮在偉大的胸襟前畫了個十字,默默感謝那位製止了“禁捕天鵝令”的寬厚國王,下了決心,一定發揮自己全部的手藝,拿出絕活!
要讓男爵大人吃得開心,吃得儘興,一年胖一圈!
她一擰濃眉,轉頭看向管家,一伸手。
“鑰匙。”
葛利管家縮了縮手,有些不情願地看看男爵蒼白的臉頰,嘀咕了幾句,還是小心翼翼地解下一串鑰匙,掏出其中一把黃銅做的小鑰匙,遞給莫妮。
莫妮一把奪過鑰匙,走到最角落的一個高櫃邊,用鑰匙打開了一扇櫃門,從裡麵摸出一個雕花的木匣子放在大桌上,她又從自己的裙底摸索出一把小鑰匙,輕輕打開了那隻匣子的鎖。
被他們一連串謹慎又嚴肅的開鎖程序,唬得不自禁屏息凝神的陶男爵,也好奇地伸長脖子,想看看莫妮大廚這麼神秘珍藏的匣子裡究竟是個啥?
男爵大人定睛一看,匣子裡被分成九個小格子,裝得半滿,零零碎碎、黑乎乎的,撲麵來而一股刺鼻的古怪香味,仿佛是端午節時地攤上賣的,一塊錢三個的那種偽劣香袋。
他一時也搞不清是些什麼玩意,但肯定不是什麼金銀珠寶值錢玩意。
莫妮廚娘用她胡蘿卜似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從其中一個格子裡撚起一撮小黑粒,托在另一手的手心裡,緩緩遞到男爵大人鼻前。
她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吸氣和驚呼聲,連葛利管家似乎都深深吸氣,眼睛緊盯著那幾顆小黑點。
男爵大人被他們的慎重和珍惜搞得也開始凝神屏息研究這是個什麼珍奇物品……越看越眼熟,再加上鼻端那股淡淡的刺激性味道。
他嘴角輕輕抽搐,終於認出了這是個啥。
“黑胡椒,上好的不摻雜質的兩年陳黑胡椒!”
莫妮廚娘驕傲地宣布,同時將手裡那點珍貴的香料輕輕撒入肉湯中。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外估計沒“兩年陳”這個說法,翻譯過來就是這麼個意思吧,哈哈哈!這玩意當然是越新鮮越好,放了兩年了勉強還能算“新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