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男爵大人一楞,繼而反應過來,我去,這娃會說話,而且說的口音也不難懂!
他翻尋著腦海裡的記憶,一時沒想出來少年的話語是哪裡的口音,隻能大概地判斷應該是偏北方,有點像王都那一帶的“官話”。
話說,前身伊卡洛·托恩自己都沒見過幾個講“官話”的王都來人呢!
能聽懂、肯說話,有反應就好!
陶男爵精神一振,趕緊解釋:“……呃,你路過我的領地時生病發燒暈倒,我的手下救助了你和你的同伴們。
因為怕你這病有什麼傳染性——你知道,大家都對瘟疫害怕得要命。所以,我把你暫時單獨安置在這裡。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伊卡洛·托恩男爵,這裡是格萊郡的威蘭領,我的男爵領。”
一聽男爵大人這話,正在激動地討論法術驅邪的觀眾們,仿佛是被濺入了冷水的熱油鍋——又炸鍋了。
[托恩,說這話你良心痛不痛?救助?難道不是綁肥羊,敲悶棍嗎?]
[胡說,我恩手下自作主張乾的事,怎麼能算到男爵大人頭上?何況你看現在不是正在救助驅邪麼?]
[托恩男爵加油!我看好你,以你這樣的臉皮堅韌度,把你們國王拉下馬也是分分鐘的事啊!]
[詛咒,這玩意肯定是詛咒啊!太邪門了,燒掉,趕緊燒掉啊!]
[樓上的,難道你要把這小孩捆捆當柴燒?我去,你才是邪惡的異端吧?!]
[誰特麼說是燒人啊?燒那個,那個玩意啊!]
[讓醫生看看,抹布呢?!讓他來看啊!]
[都說是隻會放血爆菊的蒙古大夫了,讓他看能看出什麼花樣啊?還不是燒掉燒掉!]
[找教士,找光明神教的專業人士啊!]
……
彆說,這一堆亂轟轟的彈幕飄過,還是有幾條可行建議的。
找醫生、找教士,該燒燒該埋埋。
隻是,醫生倒好說,馬布那家夥也是見錢眼開,還想著靠男爵大人的方子發財,如果不是什麼危險度高的病症,估計讓他保密也沒什麼問題。
教士就有點麻煩,就怕萬一找了個比較偏激的,跟電影裡似的動不動就捏著十字架喊異端,動不動就要支燒烤架,那就比較討厭了,總不能……
陶舒陽看看那個半躺半坐,竭力保持自己尊嚴姿態的娃,心裡沒來由的有了一丁點憐惜。
這孩子,雖然穿得破衣爛衫,可是看這姿態和氣質,絕對不是鄉下的農人和奴隸出身,說不定——還是個貴族。
就是不知道怎麼倒黴淪落到這地步。
不管怎麼說,病症也好,詛咒也罷,總不能真把未成年人送上烤架啊!
他又問了幾句,這孩子卻再也不吭聲了。
陶舒陽一時也拿他沒辦法,蹲得都有點腿軟了,隻得站起來另想他法。
“你好好待著,彆胡思亂想,我找人給你看看。”
陶男爵起身往門外走去,小董急急迎了上來,陶舒陽轉身正要鎖上柴草屋的門,隻聽到少年啞著嗓子低聲說道:“艾瑞,我叫艾瑞。”
“老爺,他那個,醒了?是不是,那個什麼……”
小董壓低聲音,賊頭賊腦地悄聲問。
陶舒陽看了眼少年瘦弱的身軀,猶豫片刻,還是鎖上了門,拉著小董走開些,才低聲回答:
“不是瘟疫。你去找馬布醫生來給他看看。另外……葛利不是說找教士來解讀征召令嗎?人來了沒有?”
“馬布醫生?好的,我馬上去找。教士,噢!來了來了,史提文教士已經來了,正在等您呢!您要是不說,我都差點忘了……啊?難道裡麵那個那個,不是瘟疫,是邪魔?神靈啊!”
“閉嘴!好好照顧其他幾個外鄉人,問清楚來曆。至於裡麵那個……你隻要送水和食物進去,彆讓人跑了,其他的彆管,我來處理。”
“是的,男爵大人。我明白,我明白!”
小董應聲喏喏,咬牙切齒,陶舒陽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些什麼,暫時也顧不上,還是先去見見專業人士,看看這位教士的脾性,不知能不能用上。
努曼家的正屋裡,光明神教駐威蘭堡的教士——史提文已經等候多時,他有些焦慮地坐在椅子上,不時望向門外。
男爵大人前呼後擁地向大門走來時,史提文教士驚喜又局促地從椅上站了起來,幾步邁到門口,躬身問候:“親愛的男爵大人,很高興見到您。我是……”
陶舒陽隻覺得眼前一黑,腦袋頂上的陽光全部被遮得精光,麵前一堵鐵鑄般的肉牆!
他抬起頭來一望,不禁脫口而出:“好一條奢遮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