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提文眼睛微微一眯,稍一停頓,掃了征召令前後字體一眼,果斷回答。
陶舒陽瞅瞅他,又指著他自己收到的那張征召令,在末尾處也找到了這個長刺的“二極管”。
“那這個呢?”
“……當然也是,嗯,英明!英明的攝政王殿下。”
陶男爵的眼睛也眯起來了,緩緩把一臉“正直”“自信”的教士又打量了一番,問道:
“不對吧?雖然我讀書少,可是我記性還是不錯的,剛剛你明明說,這一段的意思是‘為了聖恩的榮光’,哪裡有‘英明’這個詞?”
史提夫教士臉頰上的肌肉瞬間僵硬,神情凝重,也緩緩地抬頭回望男爵大人。
春寒料峭,黃豆大的汗珠從教士雄壯的腦袋上一顆接一顆地冒出來。
陶男爵眨眨眼,突然把幾張征召令打亂,隨手抽了一張出來,蒙住大半的字,隻露出其中兩個三角加鉤鉤的字,又問:“史提夫教士,那這兩個字又是什麼意思?”
教士雙目瞪得如銅鈴一般,麵如死灰,久久不能言語,最終長長一聲歎息,從八尺的漢子變作了四尺直角,汗淚俱下。
“請求您,您寬恕我的無知,您的胸懷如海,您的慈悲如山,其實,我,嗯,我認得的字也不多……”
“那你以前是怎麼給老男爵講解的?”
“征召令這種東西,差也差不多,基本都是有了大事才發,再說,呃,老男爵大人比起這些更關心他的錢袋,我算賬的本事還是很強的……”
這位原來是個皮匠,走上為神牧民的道路之後,當年的算賬水平可沒丟下,隻是對於布道解惑這種事情,拿著《神約》背就完事了。
至於說對教義和神靈的意圖講的對不對,那叫師傅引進門,發揮在個人!
陶舒陽嘴角一陣抽抽,算是了解這位半路出家教士的識字和專業水平了。
不太抱希望地問:“那教士您會‘神術’嗎?能驅魔、識彆和解除詛咒嗎?”
提起“神術”史提文笑得憨厚,忽悠不了,也就實話實說了。
如今連西大陸聖地的神跡都消耗殆儘了,新任教皇他老人家興許還會兩招,像他這樣的基層公務員——還是臨時工未轉正的,哪裡會那些喲!
不過記載基本神術的書,那還是教士們的標配。
至於說驅魔,咳,您如此聰慧英明,咱也不弄那些愚民的虛活了。
說到識彆詛咒,光明神教那還是比較專業的。
史提夫憋屈了這麼半天,終於被男爵大人提到了強項,精神立馬振作起來,飛快地從帶來的幾本書中翻出本古舊的手抄繪本。
“您看,這是《邪咒集》……”
翻開書本,是一張張彩色的手繪圖。
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人和似人非人的玩意充斥其間,什麼烏鴉腦袋尖嘴人,什麼長爪子的豬頭人在床上翻滾,幾個白袍的人圍著章魚精似的東西在跳大神……也不知道是抄書的人繪畫水平如此清新脫俗,還是這世界真有這麼多妖魔鬼怪。
“這些都是……邪咒?要是發現了中邪咒的人那怎麼辦?驅逐還是……燒死?”
男爵大人一邊仔細翻著書,一邊隨口問。
“嗐!各式各樣的詛咒可多了,尤其咱們聖恩王國就在那幫褻瀆之徒的邊上,連國王陛下都中過黑暗女神的邪咒,還不是好好當著他的國王?
中了咒就念念“神術”解咒,解不了就多祈禱,隻要虔誠,神靈總會憐憫的。”
動不動就上燒烤架,哪還能剩下幾個活人?這裡是信仰“自由”的聖恩王國,又不是嚴苛的西大陸。
就連燒女巫,那也得是饑荒的時候,燒些沒用的,又窮又老的婦人,既能節省糧食,還能讓愚民們發泄痛苦和憤怒,一舉兩得。
真正的異端哪裡那麼容易就有的?
男爵大人聽了史提夫教士發自肺腑的解說,嚴肅地點點頭——確認過眼神,這是個相當懂得變通之道,能夠入鄉隨俗,並且願意服從權威的好教士。
“史提夫教士,多謝您如此權威而專業的解說,現在,我正有一樁緊要的麻煩事,想請您給出一個專業的意見……”
陶男爵搓搓手指,葛利管家不情不願地掏出了幾枚銀閃閃的小可愛。
史提夫教士濃眉一豎,眼綻神光,身軀挺拔如鬆,聲如洪鐘:“我親愛的男爵大人,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陶舒陽覺得,如今彆說是去看個區區的小詛咒,就是讓史教士倒拔個楊柳,那也不在話下。
果然是金錢叮當作響,神靈都會彎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