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大人不太自在地扯扯身上純白色細麻布織成的學徒袍,抬起雋秀的臉龐,溫柔地直視著前方坐著的奧利和小董,按著直播室京影學院高級教授的指點,緩緩綻開一朵清雅如蓮的淺笑。
奧利的牛眼直楞楞地瞪著,隻覺得滿腦袋嗡嗡作響,黝黑的臉龐瞬間像是被點著了一般,有什麼東西熱乎乎的……從鼻端流了下來。
“太,太太,太美了!老爺,啊不,我是說舒呀,舒呀您太美了!”
囉嗦如小董此時此刻盯著男爵大人細細打理出來的新形象,也不由得結巴了,他慌慌張張地轉頭尋求奧利的讚同,突地驚叫起來:“嘿!奧利你這個蠢,你發什麼那什麼?!鼻血都流出來了!”
“噢噢,對不起,對不起大人,我無意冒犯!您,您實在是太神聖了!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神明!”
奧利一邊狼狽地擦著鼻血,一邊迫不及待地解釋著。
一串信仰能量到賬的叮叮聲在美貌的神明寵兒腦袋裡響起。
史提夫僅僅抬眼看了一下,就趕緊捏著十字架頌念經文:“鮮花綻放也必調零,唯有虔誠能取悅神明。我心切慕您,便如鹿切慕山溪與嫩草。”
[您的表情非常好,如果能將左邊的嘴角再彎一點弧度,打動人的效果可能會更強些。]
[托恩大人,衣襟!衣襟!稍稍再攏一點,要有種禁欲神聖,卻讓人恨不得想要扒開……咳咳咳!]
[您的眉毛是否還可以再修一修,右眉尾部的弧度似乎有些過於鋒利,會給學員們一種剛硬的矛盾感。]
[親愛的托恩大人,請笑得再溫柔悲憫些,對,想想“最是那一低頭的嬌羞”,想想我佛慈悲……]
托恩男爵抽抽著嘴角,一時無語,這幫混蛋專家,這是神聖形象設計,還是想讓學員們見色起意?!
“……托恩?!”
床榻之上突然傳來了一個虛弱而又不敢置信的聲音。
陶舒陽一楞,瞬即笑開了,把專家們什麼嬌羞白蓮花般的笑容丟到腦後,急步走到床前,高興地摸了摸剛剛醒過來的小夥子。
“艾瑞,你可算是清醒了。還記我啊?!”
艾瑞凝視著眼前爽朗又親切無比、熟悉萬分的笑臉,腦海裡迷霧頓時散開許多,雖然有許多事他記不清也弄不明白,但他牢牢記得——他的托恩,驅散黑暗與苦痛,在絕望中為他帶來光的人。
“托恩。”
男爵大人笑開了花,想想不對,又沉下臉來:“說也不說一聲就走,怎麼把自己給弄成這樣?”
艾瑞輕輕眨了眨眼,長長的銀灰色睫毛像是兩隻不安扇動的蝴蝶翅膀,他憂鬱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麵前生氣的人,低聲道:“托恩?”
陶舒陽一時楞住了,這不對啊?趕緊又問:“你記得自己是誰嗎?還記得他是誰嗎?”
他隨手拽過小董拉到艾瑞的麵前。
艾瑞冷漠地掃了一眼擋住他視線,讓他看不到“光”的家夥,伸出手堅定地把擋路貨推開,然後又看到了自己的“光”。
他笑了起來,淺淡又羞澀,低聲喊著:“托恩,托恩,托恩!”
“完了,這是傻了!”
小董上下打量了一下隻會說“托恩”的少年,搖搖頭。
“少胡說,閉嘴吧!”
陶舒陽的心情一時如小晴又逢驟雨,說不出的憋屈難過,一巴掌拍在小董的後腦勺上。
“恐怕是黑暗能量侵蝕後,被您的聖光洗禮……”
史提夫這偽專家也走上前來仔細觀察了一番,根據自己豐富的從業經驗,得出了相對靠譜的結論。
直播室裡參謀們意見紛紛,大致也是類似的觀點,客觀生理上的能量衝突,再加上地底古墳這樣的心理傷害,這少年能活下來已經是相當堅強了。沒有了那些可怕的記憶,未必不是什麼好事。
這倒黴孩子,怎麼什麼破事都趕上了?!
陶舒陽心情鬱鬱,在艾瑞的身旁坐了下來。
“艾瑞,我是托恩。伊卡洛?托恩男爵,威蘭領的領主。這是史提夫教士,那個黑大個是奧利,這個囉嗦鬼是小董……”
他輕輕摟著少年單薄的肩膀,細聲細語,耐心地介紹屋裡的幾個心腹。
艾瑞睜著他大眼睛,淺灰的眸子緊緊盯著男爵大人一開一闔、溫柔講述的唇瓣,腦海裡突然閃現出雨後的薔薇,那樣顫巍巍地,滴落澄澈的水珠。
他悄悄伸出手,試圖碰觸那粉色的薔薇花瓣,卻被溫暖的手掌握住了。
“怎麼了?艾瑞。我說的,你能聽明
白嗎?”
陶舒陽握住少年不安份的小爪子,好笑地揉了揉他的一頭柔軟的灰色卷毛,聽說頭發軟的人心腸也軟。
在地底待得久了,也沒注意給他收拾,這一頭卷發都長到脖子彎了。
陶舒陽又擼了擼少年的略有些粗糙乾枯的軟發,心裡也軟得一塌糊塗。
艾瑞乖順地低下腦袋,將自己的腦瓜湊到“光”的手下,輕輕蹭了蹭,就像是一隻剛剛被撿回家的流浪喵,又乖巧又可憐可愛。
陶舒陽大樂,一把摟過人使勁擼了擼毛,低歎道:“臭小子,這會兒怎麼就這麼可人疼了?”
想當日在威蘭堡裡,那叫一個生人勿近,冷酷如冰,就連對他也不過是距離稍近,肯多說幾句話。
“史提夫,奧利,小董。”艾瑞窩在托恩男爵的懷裡,突然出聲道。
“哈?”陶舒陽一楞,隨即樂了,“挺聰明啊!都記下了?還是記起來了?”
艾瑞沒有回答。
男爵大人興致大起,拎著艾瑞一樣一樣教過來,就當是預習當爹,從頭教個娃唄!
隻是像艾瑞現在這樣的狀況,一時倒也沒法子去找他的家人了。
……
“大家都是使鐮刀的,怎麼就不是一家人了?!就算老子不是國王衛騎團的,抓了塞爾丁的那什麼部族族長總是實打實的功勞吧?!你們這幫混蛋竟然功勞不算,苦勞也不算……唔唔唔!”
黑熊托德越罵越起勁,差點連衛騎團騎士長的姥姥都要予以親切慰問了,納頓騎士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人拖到一邊。
“你沒看凱法騎士長那臉上掛的霜,你還敢鬨騰,不怕他把咱們給丟進牢獄裡去啊!”
納頓扯著托德低聲說著:“這一路你看這幫人神神秘秘的,連國王都深居簡出,明明打了大勝仗,倒像是丟了魂似的,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
你彆鬨騰,等到了王都,攝政王肯定得為了解圍酬功,咱們怎麼也能混上點油水。現在就得忍,彆跟這幫鐵疙瘩計較……”
“艾法?納頓!”
納頓騎士正在勸慰暴躁的黑熊,突然聽到營地外一聲暴吼。
“哪個是艾法?納頓這混蛋!敢勾引我老婆,是想死嗎?!滾出來,我要和你決鬥!”
納頓騎士渾身一抖,迅速轉頭望向遠方,那裡有一條壯漢氣勢洶洶地領著一幫壯漢,手拿棍棒甚至還有長劍,一邊吼著一邊向營地走來。
“托德,我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功勞苦勞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要卷入王都可怕的權利鬥爭才是最明智的選擇。走!我們回家,男爵大人一定想死我們了!”
他的話音未落,人已經飛身上馬,遙遙跑向營地的後門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