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我說這裡肯定有油水, 沒騙你們吧?”
納頓騎士拿著他心愛的小木梳,用心地梳理著這些日子沒好好打理過的小胡子。
他可是跟著老男爵出生入死的老手了,能從每一次的戰爭裡完整無缺地活下來,還能一步步混到如今的地位,那就是本事!
如今年輕的男爵當家,走的可不是老男爵那套撒潑耍賴、趁黑打劫、落井下石、搜刮綁人的正常套路。
他那一套……
嘖嘖!雖然看不懂, 但是納頓瞅著那冒著黑煙,流出無儘鋼鐵的大爐子, 還有那些蠢蛋農奴和奴隸們, 拿著根糞叉就敢為老爺拚命的模樣……他打心底裡有一種危機感。
要是有足夠的武器和訓練,連賤民們隨隨便便拎著糞叉子, 訓練幾天就能頂得上一個士兵……那還要他們這些騎士老爺們作什麼?!
所以說,這一趟出來,他們不但得帶著戰功回去, 更要滿載戰利品而歸。
讓大人看看,騎士總歸是騎士, 不是那幫蠢貨們隨便能比得上的!
“有!這油水還挺足!”
黑熊騎士咧著大嘴,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足過頭了!這起碼得有兩百來騎,帶著幾百頭牛, 還有四五百個丁口, 走得不快。”
威蘭領的出征隊伍裡, 隻有六十三個戰士還能作戰, 其餘的輜重隊、隨從們隻能起點輔助後勤作用。
雖然人數有點懸殊, 但是他們的戰士有男爵大人給的多種作戰方案,還有看著不起眼,卻能做臨時堡壘的鐵廂馬車,更有幾十把連輔兵們都能輕鬆運用的強弩。
聖禮城外那一戰下來,訓練有素的隊員們更是經曆了血與火的磨合與考驗。
托德瞪著銅鈴般的大眼,一挑粗眉毛:“這票乾不乾?”
納頓騎士冷笑一聲,小心地收起了他的梳子:“乾了!”
“夥計們!準備好,要宰肥羊啦——”
……
“衛隊長,就在前方不遠,有兩百來騎塞爾丁的潰兵,趕著牛羊和俘虜正在北行!”
“好!準備出戰。先把這撥蝗蟲乾掉……”馬修飛身上馬,胡子拉茬的嘴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大聲號令。
“衛隊長!總算找到您了,凱法騎士長的來信!”
一騎遠遠飛奔而至,在哨衛的帶領下,騎士飛身下馬,跌跌撞撞地跑到馬修身前,連氣都沒喘勻,就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來。
馬修眉頭緊皺,接過來信,立即拆了開來。
如果不是有什麼需要保密的要事,凱法騎士長絕不會用寫信這種麻煩的方式——畢竟那些古怪又拗口的單詞們,要不是跟著國王陛下一起狠學了幾年,他們這些靠劍與馬戰鬥來吃飯的騎士們,哪裡會懂得。
信件不長,以凱法那點詞彙量,能寫明白事情已經是一樁幸事。
馬修仔細地看完那幾行字,雙手捏著羊皮紙都開始發顫。
他紅著眼睛掏出匕首,咬牙切齒地將信劃成了碎片,丟在地上讓馬踐踏得再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低聲恨罵:“燒炭佬——”
衛士長牽著馬首,豁然轉身,怒喝道:“出發!殺光那些塞爾丁畜生們——”
騎士們轟然而應,蹄聲重重,緊跟著衛士長向著那些塞爾丁蝗蟲的潰兵隊殺去。
馬修用力夾著馬腹,讓身下的馬匹跑得更快些,他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必須,必須立即找到國王陛下!在陛下的成人禮之前。
絕不能讓那個該死的燒炭佬得逞!
……
綿延的隊伍走在荒原之上,牛羊長聲叫著,時不時停下來啃幾口地上的草根。
幾百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民眾被幾條長長的麻繩捆成串,跌跌撞撞地走在牛羊的外側,神情麻木而絕望,偶爾響起幾聲壓抑的哭聲和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