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零點,小區燈光暗了幾個度,那輛車不遠不近就隱匿在一片樹影下,安靜無聲。
要不是裴芷眼尖還真發現不了。
池顏揉了揉眼尾:“大晚上的他不在家跑我家來乾嘛,你肯定看錯了。”
是不是梁硯成的車,她其實第一眼就看了出來。
就是心裡還有氣,懶得理他。
裴芷歪頭又看了一眼,湊到副駕揉了一把池顏的腦袋:“行了,那就是我看錯了。早點回去休息。”
池顏慢吞吞地回:“哦。”
手搭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拉,夜風從外邊鑽了進來,溫柔繾綣。
池顏剛邁出去的小腿收了回來,仰靠著靠背突然說:“彆人看起來總覺得我沒吃虧,從開始到現在,我什麼都占著上風。”
裴芷:“嗯?”
“但我還是不開心。”她閉了閉眼,“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在跳腳。像小醜。”
這麼多年閨蜜,裴芷聽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個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人。但偶爾也因為這樣,顯得太強勢了,反而讓人覺得她好像什麼都能搞定。
就像在這件事上,從頭到尾壓著對方又如何,占了上風又如何。
她再怎麼全方位碾壓,在兩個人的關係中,她其實更多的想聽見梁硯成的回應。
而不是自己單打獨鬥。
裴芷無奈,安慰道:“哪有讓你一個人?我們這不是都陪你一起跳腳麼。”
安靜的車廂裡,好像聽到有人吸了吸鼻子。
再看過去時,池顏已經打開車門站到了門邊,隔著車窗重重點了下頭:“嗯。”
她大步往家走,情緒都被落在了身後。
彆墅燈光一層層亮起,又一層層熄滅。
不遠處樹影下的那輛黑色轎車裡。
司機瞥了一眼中控屏幕的表盤,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太已經回去了。”
車裡靜謐如常。
司機不知道這是要回還是不回,隻好硬著頭皮再開口:“屋裡燈都熄了。”
男人的聲音隱在夜色中,終於有了回應。
“嗯。”他說。
司機:“那……”
“走吧。”
司機終於得到了明確的命令,忙不迭點燃引擎。
他在心裡求神告佛念叨了好一陣。
此時此刻一個專職司機的願望太簡單了。
真的不用暴富,就想問問菩-薩:太太什麼時候搬回家。
***
易俊第二天到頂樓辦公室彙報後半周行程時,格外謹慎。
自從夫人搬回華江區以後,他發現小硯總冷著臉不近人情的時候更多了。
這幾天開會,他就算隻是輕咳一聲,整個會議室都瞬間如坐針氈,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
易俊時時刻刻陪伴在身邊,深刻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
他挺直腰背,一字一句報完行程後暗自舒了口氣。
觀察對方神色並未生變,才繼續往下:“下周黃總家小孩百日宴、肖總新公司成立、還有林總父親八十大壽。禮物都已經送到了,這是單子,您看還有什麼要添的嗎?”
人情往來這塊通常最好通過,小硯總很少掛心,每次隻是掃一眼就批準。
易俊鬆了鬆肩膀,剛想撤退。
就看小硯總手指抵著最後一行,敲了兩下,問:“哪個林?”
易俊現在聽到“林”字就緊張,立馬站直:“是和老宅那邊關係最近的那個林家。”
——也是夫人最近老針對的那個林家。
當然這話他死死壓在肚子裡,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
梁硯成沉吟片刻,抬眸:“都請了誰?”
短暫幾秒過後,易俊突然福至心靈:“夫人也在邀請名單裡。”
小硯總想問的一定就是這個吧!易俊滿懷信心。
下一秒,男人突然開口:“林……”
易俊把心吊在了嗓子眼,猜測:“林總?林夫人?”
他覺得心臟要從嗓子眼吐出來了,緊張地揉了揉喉結:“林霜小姐?林……婧小——”
“嗯,她那天在吧?”
易俊忐忑:“……在的。”
“把我那天行程空出來。”梁硯成眸色微斂,“我去趟林家。”
易俊差點瘋了。
一大片彈幕在腦海裡混雜著哀嚎。
老板怎麼回事啊!
為什麼不關心太太反而問林婧啊!!
不要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