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的涵養並沒有讓梁硯成覺得等人且等不到是件值得生氣的事。
他以前不願意等, 隻是單純認為浪費時間精力。
但如果按照江源所說,短暫的等待能讓池顏搬回家。那從長遠角度來講,他花在這些事上的精力會少損耗很多。
這是很值得投資的一筆生意。
梁硯成看完手裡的企劃案, 屈指扣了扣前座靠背:“去裡邊問問。”
他雖然扣的是駕駛座,但易俊坐在副駕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即刻彈了起來一個箭步下車。
幾分鐘後, 易俊苦著臉回到車上。
“夫人昨晚好像就沒再住家裡。”
男人落在頁腳的手指頓了一下,抬眼:“沒回家?”
“聽說是……”
他打量著後座那人的神色,“帶著小狗去裴小姐家裡住兩天。”
很奇怪。
梁硯成沒有因為她的胡鬨而生氣,在聽說她沒回家到知道最終結果的幾秒內,他像坐了回雲霄飛車, 心潮大起大落。
“嗯, 那回公司。”他收回目光。
易俊滿臉不可置信:“……?”
就……這麼簡單?
***
池顏興高采烈住進裴芷家,第一晚就遭受了狗糧暴擊。
然後她驚奇地發現, 談個姐弟戀最大的優點就是小朋友嘴巴甜又粘人,暴擊事件不管白天黑夜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用來氣人特彆好。
再和自己一比較, 差點當場心臟病發作。
最直觀的就是人家私底下姐姐長姐姐短。
她認真仔細回想了一番, 恨不得順著記憶縫隙往裡摳, 驚覺從頭到尾梁硯成都是連名帶姓直呼她的大名, 竟然連個稍顯親昵的稱謂都沒存在過。
她那頭聽著人家濃情蜜意, 這邊自己盯著備注為“木頭”的聊天框發愣。
最後一氣之下改成了“萬年老木”。
這天周末, 裴芷得出去約會。
最近老陪著她玩兒, 男朋友那的醋已經不知不覺酸到了國界線。
池顏被狗糧喂得興致懨懨, 想了想同她一道出門。不過人家能牽男朋友, 她手裡就牽條小狗。
裴芷家住高層, 小狗跟著搬來搬去的這些天, 經曆的狗生的起起落落落落。
從大花園搬到了分段的小花園, 從小花園又到了沒花園。一度懷疑狗生。
現在隻要一到樓下,看見鮮嫩嫩的綠地草坪就跟瘋狗似的。
不過它今天尤其瘋,繩子拴在身上就像個裝飾物,一個俯位猛衝拽著池顏就往小區門口跑。
池顏沒什麼遛狗的經驗,被它生拖硬拽,手心磨紅了一大片。
她偏頭抱怨:“它太久沒跑,是瘋了嗎?”
裴芷正低頭看手機,聞言抬了下頭,幾秒後麵色複雜:“不,可能是聞到了父親的味道。”
裴老師退了休特彆有閒心照顧小動物,這些天小狗都和裴老師膩歪著。
池顏第一反應是以為它聞到了老裴的味道,心說終於有人來救救這條瘋狗。結果順著裴芷的視線往小區門口看,父親……
哦,是小狗的爸爸來了。
天都已經那麼熱了,他依舊優雅得體地穿著襯衣,衣擺很講究地掖進了褲腰。
身後是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鋥亮的車麵上同步倒映著身姿如鬆的男人身影。
他站在那,未置言語,就把清貴二字演繹得淋漓儘致。
池顏撇了撇嘴,暗罵小狗不爭氣,手卻鬆了繩。
小狗在被她帶回家的這段日子裡,除了小眼睛還是濕漉漉的黑,整個體型已經翻了個倍。不像原先那麼又小又奶,挺著小肚子的模樣,這會兒已經初具成年狗的形態。
它還以為自己是個寶寶,二十多斤的肉直往男人褲腿上撲。
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西褲腿兒上瞬間沾了五六七八個小腳印。它每次一撲,腳印跟蓋章似的又多兩個。
池顏下意識去看男人的眉眼,依舊淡淡的,卻沒有生氣。
他上身微欠,垂手揉了揉小狗腦袋,命令道:“坐。”
畢竟是上了學的狗,立馬挺身,一動不動坐得筆直。
隻是還在不停搖擺的尾巴出賣了依舊熱烈的心情。
“你兒子叛敵了啊。”裴芷揶揄她。
池顏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白養了。”
“差不多得了。”裴芷悶聲笑著,“你總為難根木頭乾嗎?他以前不也這樣麼。”
“以前是以前。”
池顏說著自己也噤了聲。
她想不明白,怎麼以前都能好好過日子,現在非要這麼苛責。
高跟鞋發出輕微的響聲,她邊悶頭走路邊想:愛情就跟穿高跟走這條鵝卵石小路一樣,可太難了。
她剛悟出了熱乎的人生哲理,梁硯成那邊也是受了江源的慫恿。
江源情真意切地指導道:夫妻沒有隔夜仇,越拖越他媽愁。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信一個連婚都沒有結過的嘴強王者,但就是信了。用江源的話說就是臨大考前發現什麼書都沒看,看也來不及隻好隨便找個信仰。
他說完還挺得意,問:“是這感覺不?”
很可惜,梁硯成學生時代也沒體會過大考前沒把握是什麼體驗。
當即冷淡回複:“不知道。”
江源的理論他隻消化了一半,以至於站在小區門口這會兒其實是有點迷茫的。直到小狗越來越誇張的搖尾巴頻率,梁硯成才意識到池顏已經站在了麵前。
他還沒開口,就聽她問:“你怎麼來這?”
她的聲音混在夏日的蟬鳴鳥叫聲中,生活氣息很濃。
他忽然覺得很喜歡這種感覺,把往日的冷戰拋到了腦後。
他聽到自己放輕了聲音,說,“來接你出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