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這麼多,不經意露出了最柔軟的地方。也像很多年前爺爺說過的那樣,兄弟不分家。
上一輩走歪了的路,他們這一輩,或許還能再走回來。
***
池碩認完錯急著要走。
池顏打算留他吃晚飯,他一個勁地說回家晚了少不了一頓訓。
池顏還狐疑,家裡什麼時候管那麼緊了。
邁出大門時,汽車引擎聲從花園那頭隱隱傳了過來,沒多會兒停在正門門口。車門打開,先露出一截筆挺的西褲腿兒,男人單手搭在車框上徐徐下車,見到姐弟倆抬了下眼。
“池碩來了?”
“……啊,
嗯。姐夫。”池碩腰杆繃著筆直。
“嗯,那留下用晚飯吧。”
他把搭在臂彎上的西裝外套遞給管家,幾步走到池顏身邊,側身低頭:“新到的燕窩怎麼樣?”
“還沒嘗呢。”
池顏順著他的腳步往前走了兩步,赫然行到池碩還停在原地沒動。
她剛想回頭,就見身側的男人先頓下腳步,眸光淡淡落下:“不進去?”
池碩:“……”
彆問,問就是不敢動。
他怕極了姐夫。麵冷心善這個詞是不是真實存在他不知道,姐夫的臉,冷是真的冷。隻要不徐不緩瞥他一眼,就跟來了一圈南北極單人遊一樣,很考驗心理素質。
池碩不敢拒絕,硬著頭皮留下吃晚餐。
吃飯期間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更彆提說話了。
落在池顏眼裡,原本挺好的小少年就被硬生生培養成了小木頭。沒有她調節氛圍,這頓飯就是木頭和小木頭在線競技,比比誰更沉默。
直到送走池碩,她靠在門框上好笑地看著他:“你乾嘛跟一小孩兒過不去?”
“我?”
梁硯成不明所以,“什麼時候。”
池顏抬手戳了戳他唇角:“一直啊,你這個表情,真的得改改。”
他偏過一點角度,薄唇碰了碰她的手背,說:“好。”
還好池碩不在場,要是在了,肯定會搖著頭萬分拒絕。
壓根無法想象姐夫對他噙著淺笑的模樣,一想背後就是一層雞皮疙瘩。
池顏如今不怎麼藏心事,轉頭就跟他說了今天池碩過來的目的。自嘲一笑:“我還以為池家早就把我這個池當做仇人了。”
她歎了口氣:“還是小朋友好。”
她孤單了很久,驕傲又自卑,自信又敏感。
說這話的時候,梁硯成突然想到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她一個人獨自謀劃著要拿回股份。
舉目望去四麵坑坑窪窪,舉步維艱,連個可靠可信的人都沒有。
他不懂怎麼安慰人,默了半晌,說:“你不也是個小姑娘。”
這話說得很中肯,池顏年紀確實不大,到過年也就二十七周歲。她隻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和剛成年的池碩比,才顯出年齡鴻溝來一口一個小朋友。
但梁硯成說她是個小姑娘,這就歪打正著戳了每個少女的敏感心。
生活給了你很多角色,但很少有人會永遠把你當成一個長不大的少女。
前後才一句話的工夫,她就開心了。
轉身撲進了男人懷裡,捧著他的臉狠狠親在下巴上:“木頭,你怎麼這麼好啊。”
哦,說仙女她會高興。
說小姑娘,她會更高興。
梁硯成默默記下,抬手揉了揉她額前散發,“少想心事。”
“我沒那麼愛折磨自己。”
她仰著頭,忽然想到:“我其實還算好的,大不了就是沒人管更自由。還是你比較慘,做什麼都要被爺爺挑刺。”
“嗯。”
池顏:“爺爺對你的態度,是不是還挺畸形的?”
梁硯成不置可否,指骨下移,輕輕捏了捏她的後頸。
確實如她所說,愛和期待都是畸形的。
他沒說話,又聽她自己一個人嘀嘀咕咕說開了:“不過總不會害你。吵吵鬨鬨也是一種相處方式。以前在老宅沒搬出來的時候,他還給我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男人眼皮跳了一下,聽她繼續說:“沒看之前我都不知道你小時候那麼可愛,就那麼點高。”
池顏趴在他懷裡抬手比了下:“還穿背帶褲,戴小黃帽,要不是爺爺說我都不敢認。”
越往下說,他太陽穴越跳。
“還有一張,是趴在石獅子上的,像這樣——”
她還演了起來:“比了個v。那張也超可愛。你現在怎麼就……”
“長歪了呢。”
夜風從門廊穿堂而過,拂動裙邊。
池顏像樹懶一樣半掛在他身上,低聲引-誘:
“木頭,要不我給你生一個。”
“我們一起看看,怎麼長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