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手足無措地站著,腦子裡飄過一個想法大概隻有那種有權有勢的高官家裡才能養出這麼厲害的女子。
她一個字也答不上來,隻好一個勁搖頭,平日的伶俐勁好像都被後麵的大黃狗叼跑了。
那個男孩環視了一圈,見隻有他們這桌才用這種壺盛茶,笑嘻嘻地問“這是請我們吃茶嗎?”
老板娘趕緊點頭。
“我娘說過無功不受祿,經營不易,這些茶錢請不要嫌棄。”他把銀子放到桌角上推給老板娘,然後才雙手接過茶壺,先給他對麵的女人倒了一杯。
用民間的標準來看,這確實算是好茶了,男孩解下鬥笠露出一張玉琢般的俊逸麵孔,真誠地誇了幾句。
迎著他乾乾淨淨的眼睛,老板娘臉上通紅,這下更不肯收錢了。
對麵的母親似乎是覺得有趣,邊嗅著茶香,邊看他們推來推去,鬥笠輕紗底下露出微勾的紅唇。
“魚兒!師父可想死你啦!”
循聲看去,說著話的是個腰間彆著長劍的俊俏姑娘。
她騎著白馬,長發綁成一束落在身後,上身裹了一層銀白輕甲,顯得英姿颯爽,跟底下的嫩黃衣裙配在一起並不突兀。
難得看見這樣美貌英氣的女子,讓人一見難忘。
男孩高興地迎出去,“師父!”
“你娘呢?”葉舒白朝他身後左看右看,沒找見她期待的人。
蘭疏影從茶棚橫放著的大傘後麵繞出來,朝她招招手“我在這兒。”
她打了聲呼哨,兩匹駿馬飛馳而來。
這兩匹馬也是母子,蘭疏影騎那匹棗紅色的母馬,而魚兒則利落地爬上小馬的背。
“那便走,送你們到了豫州,我再轉道去追祖母的靈柩。”
葉舒白一聽頓時麵露歉意,“實在對不住,這趟回來的路上下了暴雨,耽擱了時辰……”
蘭疏影按住她“沒事兒,你肯接下我家這個小麻煩,我已經感激不儘了。”
旁邊被說成麻煩的魚兒噘起嘴嘟囔道“我才不麻煩呢……”
二女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走,我們賽馬,看誰先到下一個路口!”葉舒白搶先開跑,魚兒反應快速地追了上去。
蘭疏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跑出一段路,她回身望去,京城的喧囂已經遠了,向後遙遙望去,是雲霧繚繞、直入天邊的玉虛峰。
回想起前幾日,趙棠說玉虛峰那個重傷的女人斷氣了。
穆家軍的核心是六萬子弟兵,都是當年跟隨祖父祖母從草原遷來的部族人,以及部族人的後代,其中有四萬人願意回草原生活,剩下兩萬繼續吃夏國的餉銀。
他們已經做好了遷移的準備,可是誰也沒料到,穆老太君向來身子骨硬朗,卻被一場突發的大病擊倒了,到底是沒能親眼看看她魂牽夢縈的大草原。
雖然早先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這位真心關懷她的老太太走得突然,蘭疏影因此鬱鬱了好幾天,更抱歉的是為了等葉舒白過來接魚兒,她沒能跟著護送靈柩的穆家人一起走。
接下來她想悄悄地去,等到老太君的葬禮結束,她就找個沒人的地方獨居,然後離開這個世界。
都過去了。
蘭疏影輕籲一口氣。
魚兒拍馬轉到她前麵,神情很認真地盯著她的雙眼說“娘,您彆擔心了,旭兒雖小,才智卻不輸於我,而且他心懷天下,以後一定會當個好皇帝的。孩兒不想當皇帝,隻想隨著葉師父闖蕩江湖!”
蘭疏影摸摸他的頭,臉上是難見的慈愛“嗯,如果有一天你跑累了,就回草原看看,那裡是你的家,他們都很想你回去。”
但她並沒有承諾會在那等他回家。
魚兒開心地嗯了一聲,又去前麵找葉舒白賽馬了。
茶棚的老板娘終於反應過來,抓起桌上落的那塊銀子“哎,你們落東西啦!”
這時候,夕陽西下,那三人早就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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