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疏影接過信,往裡麵輸了自己的氣息。
白紙上浮現出一行行文字,言辭懇切,巴不得下一秒就被她給收了,以後當牛做馬不在話下。
“嘖,金甲選的繼承人,怎麼是這樣的軟骨頭……”
滿紙的諂媚浮誇。
她不喜歡這個調調,把信還了回去:“我不要。”
這也在預料之中,她一個人無牽無掛的,確實瀟灑自在。珈藍笑著收回了信件,攬著她肩膀說:“咱們說了那麼多話,你口渴不,跟我回去喝兩杯?”
“走。”
她應得很乾脆。
為了能早點回去,一行五人都進了芥子舟。
這是珈藍首次進入這個載具,看哪兒都覺得新鮮,蘭疏影陪著她參觀了一番,分身們都回避了,隻有奶糖作陪。
玩鬨了沒多久,芥子舟正式駛進珈藍的地盤,並且很快到達中心大殿。
外圍廣場豎著一尊巨大的雕像,刻著珈藍的容貌,奶糖仰頭看著:“哇……”
它一回頭眨巴眼,蘭疏影就懂了它的意思:
“你去玩吧,彆搞破壞就行。”
他們出了芥子舟,蘭疏影與珈藍並肩走著,說說笑笑,路上遇到不少任務者,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們關係十分要好。
夜鶯說要回去準備,就沒跟她們一起聊。謝家兄弟在席上分了兩杯酒,也退了出去,就隻剩她們倆了。
說實話,以她們之間的交情,就算隻是沉默著吃吃喝喝,也不會覺得尷尬。而且珈藍說要用好酒招待她,不是隨便一說的,擺上來的都是珍品。
蘭疏影專心品酒。
她不說話,沒想到珈藍居然主動提起了那場火。
“有時候吧,我還挺討厭自己記性好,有的人連十歲前的事都記不清了,偏偏我不是,時間隔得越久,我想起來的細節就越多。”
珈藍不勝唏噓,頓了頓,揭出一個真相:“晚玉其實沒說那些話,她一進來就直接動手了。”
蘭疏影略微吃驚,意識到她在自揭傷疤,於是製止道:“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用的。”珈藍笑了,“我拿過不該拿的東西,也看過你的童年,公平起見,你好歹給我個傾訴的機會。”
蘭疏影默然。
又聽她說:
“你看見的如月很柔弱吧,還很關心我?其實她性格很強勢的,決定的事絕對不許彆人說一個不字。舅舅隻想暗殺新皇,然後就退隱山林。她不是……她想把江山抓回來。”
珈藍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沒什麼表情。
像在講述一個在路邊聽來的故事。
“舅舅不同意,她就給他下藥。”
“本意是想生出一個男孩,交給舅舅去培養,去完成她的大業。”
“然後就有了我。”
寥寥幾句,足以勾畫出一個偏執而強勢的女人。
夢境裡的東西,果然不能全部當真。
蘭疏影默默聽著。
那一晚,很亂。
如月才是掌權人,她身邊的護衛很多,以小樓為戰場,與密探展開激鬥。
太子試圖派人把她們接走,但是,接她們的人裡混進奸細,反而讓防禦圈出了漏洞,最終母女倆沒能走成,被那柄劍串在一起。
“那天我已經死過一次了。”珈藍給她添了酒,放了個猛料。
“嗯?”蘭疏影看向她。
“當時,應該是兩個位麵在融合,我再睜開眼就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小孩子,上一世的事情我全都記得。後來我去找過那個地方,當地人說紅袖招被燒成廢墟,早就清理乾淨了。”
曾經是尋歡作樂的場所,誰會想到,幾十年後,那裡居然蓋出了一個學堂。
想到這個,珈藍嘴角微提,隻當世事難料。
這頓酒喝到一半,宴客的主人忽然說要出個門。
蘭疏影毫不意外,擺擺手說:“你去,我在這歇會。”
珈藍笑了兩聲:“你還真懂我。”
“我不懂,隻是看在這些的麵子上。”蘭疏影指指桌上這些酒菜,再次趕人,“你們早點回來,我還想去會會十三,等你帶路。”
“一定。”珈藍應下。
……
“喵~~”
侍者驚訝地看見一隻小貓跳過大殿門檻,直奔桌子,嚇得趕緊去攔。
蘭疏影看見,製止了她。
跑來的是奶糖。
蘭疏影用筷子蘸了點乳酒喂它。
奶糖吐吐舌頭:“不好喝!”
“那你還來?”
蘭疏影白它一眼,順手塞一塊糖給它。
“嘿嘿,主人,這地方好大啊,建築特彆壯觀!”
跑出去玩了一圈,奶糖的興奮勁還沒過去,小嘴叭叭叭地跟她說了半天,最後才疑惑地問:“怎麼隻有你一個咧?”
請客吃飯,還有主人跑掉的啊?
“哦,她們去隔壁了。”
十三塊私有地盤,珈藍這邊最講究規矩,隔壁的十一區恰恰相反,是最混亂最不講道理的地方。
按謝天給她的描述:
那些刺頭,今天被打趴了就喊投降,明天他們傷好了,還能起來蹦躂,就彆想消停,活生生的一群土匪。
要說他們有什麼怕的,還真有。
因為這些家夥扯了她的旗,認定她是敢一把火燒穿半個南明府的狠人,挫了府主的麵子居然還能逍遙自在,就成了他們的精神領袖。
珈藍確實很為夜鶯著想,特意把她請來喝酒,再去給夜鶯撐場子。消息傳到那邊,夜鶯收服起來又能輕鬆不少。
奶糖聽得懵懵懂懂,但不影響它放彩虹屁。
同時,紅蓮說給它的那些話在腦子裡回響,警惕感也更濃了——它必須證明自己有用,不然就真的隻能當寵物啦!
過了小半天,珈藍和夜鶯喜氣洋洋地進來了。
“都解決了?”蘭疏影問。
“托你的福。”珈藍拱手,“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就現在,你方便吧?”
“哈哈哈,方便,太方便了,走!”
珈藍急匆匆想拉她,可是夜鶯先一步擋在她們前麵,交出一塊大印,一臉忐忑:“首座……”
珈藍的笑容頓時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