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失蹤後,下官已經派人全力搜查,當時並未發現縣主的屍首——”
錦州知府說話越急就越容易說錯,“屍首”這兩個字,刺痛了阮晉崤的耳膜,手一揮,這次四分五裂的是知府旁邊的椅凳。
木材裂開,碎末四濺,知府嚇了一跳,腿軟跪下,這次全臉撲地,嘴唇緊閉,不敢再說什麼要命的話。
阮晉崤頭疼欲裂,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他放心阮沁陽來錦州,是因為這裡的人不是明帝的,就是他的,卻沒成想還是出了問題。
她到底去哪了?
“你接著說。”
“是是,下官遵命。”知府不敢站起,繼續地道,“縣主下令疏散百姓後,死傷減少了不少,局麵也暫時控製住了,哪成想馬車的馬突然失控,人群混亂,縣主似乎是跳了馬,百姓們看到縣主跳下來,本來疏散又激動的圍聚……”
那些想利用混亂場麵刺殺阮沁陽的刺客,大概也沒想到百姓能激動成這樣,場麵太亂雖然阮沁陽不容易被救出去,但他們想下手也不容易。
而且刺客還活生生被百姓用棍子打死了倆。
知府想起來覺得有些好笑,但當著阮晉崤的麵卻怎麼都不能笑出來,“抓住的幾個刺客早有準備,還未審問全都服毒自儘,是下官無用。”
“大爺,你終於來了,姑娘到現在還沒音訊……”
當時場麵太亂,海棠和青葵相繼跳馬,她們無事被侍衛找到,但阮沁陽卻不見蹤影。
青葵與海棠見到了阮晉崤像是見到了救星,這幾天這些人她們一個都不相信,惶恐不安,要是阮晉崤再不來,她們都想自己出門去尋找她們家姑娘。
兩個丫頭的說法跟知府的差不多,青葵:“當時場麵太混亂,車外都是慘叫,我家姑娘聽到嬰兒的啼哭,眉心都皺成了一團,奴婢知道姑娘是受不了,果真姑娘就說要下車,說馬車安全但都是旁人用命換的,下馬車更好突圍,這時候馬匹又失控了,不得不跳。”
海棠在旁哭著點頭:“出行之前,姑娘就說心思難安,還說是怕嫁才心神不寧,現在看來是早有預兆,早知就該勸姑娘不要出門。”
話是那麼說,但沁陽決定的事,又怎麼可能勸得動。
她總說自己心硬如鐵,但其實心比誰都軟,這一點他早就曉得,也利用這點,半強迫的讓她伴他一生。
“千錯萬錯都是奴婢們的錯,沒護好姑娘,也不知姑娘現在在哪……”
阮晉崤按了按快爆炸的額頭:“你們退下,把沁陽住的屋子收拾整齊,我馬上便會找回她。”
“奴婢領命。”
青葵拉著海棠往回走,隻是回頭看到阮晉崤格外疲憊的模樣,不知道姑娘見著大爺現在的樣子會心疼成什麼樣。
大爺消瘦了一圈,臉上的輪廓更分明深邃,一雙眸子深幽泛紅,就像是寂寥的孤鷹,銳利但透著心酸。
“太子爺,我們家姑娘算過幾次命,每位大師都說姑娘會長命百歲,再說太佛寺的大師也說了,姑娘和太子爺會有子有女,姑娘一定會吉人天相,太子爺得保重好身體,才能跟姑娘長長久久。”
長長久久大約觸動了阮晉崤,阮晉崤微微頷首,像是聽進去了。
不過他人卻依然沒去休息,而是去了府門口,看著外頭等消息的百姓。
視線掃過這些人,阮晉崤想到沁陽是因為這些人來的錦州,因為這些人失蹤,心裡升起一股暴戾,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滅了。
不過腦海裡想起沁陽,這股念頭升起又迅速的壓下。
他的沁陽一定沒事,若是她回來知道他遷怒這些百姓一定會生氣。
也就是靠著這個想法,錦州知府現在才還活著。
“告訴他們我的身份,讓他們散了,雕像也停了,沁陽就是為了那像才千裡迢迢來的錦州。”
阮晉崤聲音淡漠的如同一月的夜風,壓抑著心中快爆發的惡意。
不過這話下去,百姓卻沒散,隻是看向阮晉崤,慢慢跪倒一片。
他們自然知道他們被利用了,阮沁陽失蹤跟他們脫不開關係,而且說是失蹤,誰知是不是已經被歹人抓去沒了性命。
他們的恩人因為他們而死,光是想想就讓他們恨不得一頭撞死。
府門口安靜的一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阮晉崤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沉聲道:“你們留在這於事無補,我找到她,會通知全城,她會平安,她希望你們平安。”
因為沁陽希望,所以他們就得好好活著。
阮晉崤抿唇,“閒著的話,就去揪出是誰第一個建議造雕像,是誰提議用金銀為材料。”
就算刺客死了,這既然是個局,那源頭自然就是那座準備要建的雕像。
為了那朝雕像,百姓們集銀融銀,每家人自發的捐銀子,把家中的銀器拿出來。
這陣仗任誰都想不到會是個局,就是有了刺客,也覺得是有人利用了百姓的狂熱,而阮晉崤的命令,卻是篤定了這是有人從頭到尾的設計。
或許也不是篤定,而是他總要找出個發泄對象,讓他承擔罪責。可能失去沁陽的想法,每一刻都在煎熬著他的五臟六腑。